泰兴王猫儿糕

泰兴人做馒头有讲究,蒸出来的馒头不但要色白味香,吃起来还要嚼劲十足,更别说蒸、烫、煎、烧……等等各种花式吃法。
但我对王猫儿糕却情有独钟!
王猫儿糕因其形似黄鼠狼而得此名,但也有地方称作“黄猫儿糕”的。
将糕切开后,一个个形式各异的小孔相互簇拥,并吐出浓浓的酵香,这在那个没有冰箱的时代,大大提高了它的保质期,倘若将蒸出来的王猫儿糕趁热切片晒干(冷了切容易掉糕屑子),吃上一年半载,味觉丝毫不减当初出笼的老酵香,特别是胃不好的人,胃疼的时候,嚼上一两片王猫儿糕片,痛感明显减轻。
泰兴人吃馒头是不稀奇的,正月三十、八月半,过年围着凉匾转。但真正称得上规模的自然非年馒头莫属,而王猫儿糕的戏场份额基本上不在计划之内。
掌心大的干酵饼儿,放到碗里,经过温水泡开后,加入少许面粉拌匀,第二天就会开始陆续的冒出乳白色的气泡,并伴有老酵独特的清香来,至于这酵饼儿究竟从何而来,又是何人发明,至今无从考证,只知道每年做完馒头之前,祖辈们都会留下一块小小的酵面团儿,放进粯子面粉里滚一滚,然后拿出来放到太阳下晒干。
发酵三天后,将酵水移至一个稍大的坛子里(选坛子也有讲究,腌过咸菜、萝卜干的千万不能用,有咸气,酵水容易淀汤),四面用棉被包裹保暖,每天用面粉、米粥轮流投酵,投酵的量根据所做面粉的多少来适当控制。
投酵有很多讲究,但对我来说,最盼望的是投米粥的那一天,母亲用上好的金兰凤大米煮粥,掌握好火候,既不能急火(夹生),又不能烧糊,投进酵水时,微温即可,太凉了酵水容易“感冒”,热了会烫伤酵水,我们围在酵水坛旁,望着绿茵茵的米粥直流口水,母亲盛到最后时,便在锅底留一小勺给我们解馋,为了能做上好馒头,在做馒头之前,家人是不允许我们说粘、叮、铲、焦……之类的用词,毕竟来年的收成、运气全靠馒头的好坏来决定。
调好酵面准备做馒头时,通常是几家人家打伴工,如果是几家合做,最好避开三家一起做,俗称“三打铁”,不吉利,三家之中必有一家做不到好馒头,如若酵水需要在路上搬运的话,还必须剪一根桃树头放在上面避邪。
如果做馒头的酵水用不完,这时人们才会想起将家里山芋屑子粉、混合面,拿出来调酵蒸上几条王猫儿糕,但在有馒头的情况下,是没有人吃王猫儿糕的。这对王猫儿糕来说有失公平,而更令王猫儿糕痛苦的是,还要忍受切片、寒冻、暴晒之苦。
过年的时候大鱼大肉,人们还要吃几只带馅儿的白馒头,这对很多人来说,锦上添花确实很美,但哪比得上雪中送炭更加珍贵,所以我写下这篇王猫儿糕,因为只有它在青黄不接时,让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荒,而我们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突然明白,什么“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就是家乡的粯子粥烫王猫儿糕,人间烟火之欢最真实的温暖写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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