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喜欢的不是这种花,而是觉得它的名字别致——凌者,逾越也,霄者,云天也!“凌霄”两个字给我的感觉就是“壮志凌云达霄汉”。
只是,上中学时,受舒婷《致橡树》的影响,心里开始对这种植物莫名地反感——“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诗里的凌霄为实现炫耀自己的目的,不惜踩着其它植物肩膀往上爬,这形象的比喻,让我深以为然。
直到我看到了真正的凌霄花,才开始用自己的眼睛欣赏它的美,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它的气息。
在泰山旁的岱庙里,我第一次看到凌霄花。岱庙的院子里有几棵有些已经死去的古松,远远看过去,有些藤盘绕在干枯后的松树上,其中有一棵已经完全用自己的绿叶掩盖了枯枝,形成了树冠,浓密的叶层中夹杂着无数星星点点亮眼的红。走近了仰望上去,那点点红色,是层层叠叠绿叶中探出的花朵,东一簇、西一簇开得热闹,红花绿叶,最常见的颜色组合在高高的树冠上,随风摇曳出了万般姿态。利用藤类植物的攀缘性,让枯死的老树再现生机,这不失为一种可行的选择。
天涯摄影在石家庄植物园里,我曾在凌霄花廊下穿花而行。荷塘边的长廊外种着很多株凌霄,它们沿两排漆成红色的方形廊柱向上攀爬,到了廊柱顶端因为缺少了支撑,藤蔓由直立向上变成顺着廊顶的横柱铺开,用缠绕着的藤蔓、枝叶给原本露天的长廊盖上了绿色的屋顶。一串串红色的花簇四散伸展,从末端到顶端,边开花边长新的花蕾,靠近花簇根部的花谢了,花萼也掉了,只剩下短短的花梗;再紧挨着刚刚掉落花冠的花儿,留下桔红色小喇叭一样的花萼和细长的花柱;在它之后,绽放着花儿扬着饱满的笑脸,大胆地吐露出花蕊,欢快地看着我;含苞待放的,花萼紧裹着花瓣伸向我面前,想让我猜猜它小小的拳头里攥着怎样的秘密;花簇顶端,新生的蓓蕾裹着厚实的外壳正在作着橙红橙黄色的开花梦……一簇花序上,花儿们不断地生长、盛放,凋落,随时间变化依次展现它们生命里形态中异的美。
天涯摄影广府老城进南门往东一拐弯,有一棵紧贴着土城墙奋力攀缘的凌霄。这是我见过的最接地气的凌霄花。它平铺在城墙上,藤蔓长到城墙垛口之后分别向四周延展,长成了巨大的扇形。可能是因为长在背荫处,它的叶子和花朵都比我在别处见到的小一点,但它仍然开成了一树繁花、满天繁星,不管站在哪个位置,16:9的构图也容纳不下它的全貌。最让人喜爱的是,这株凌霄在自己生长同时,繁衍了无数的后代。西城墙内侧一处民宅小院里,遮挡了一整面墙的凌霄是它的孩子;不知名的小巷深处,从已经没有棱角的青砖墙头探出来的凌霄,也是它的孩子;站在南城墙上、东城墙上向城里看,远远近近的民宅屋顶上铺展的凌霄,据说都是它的孩子。老城里随处可见的凌霄,每一簇花里都浸透着老城的烟火气,展现着老城人对生活的热爱,这花儿,开得肆意,开的灿烂。
查询凌霄花的花语,百度上讲是“敬佩,声誉”,意喻着慈母之爱,搜索它的分布范围,词条中显示它“分布区域在中国大部分地区,巴基斯坦、日本、印度、越南等地。”我便自私地认为它原产于中国了,早在春秋时期的《诗经》里记载的“苕之华,芸其贵矣”说的就是凌霄。《唐本草》开始称之凌霄花,“紫葳”项下曰:“此即凌霄花也,及茎、叶具用。”意思是说它的茎、叶都有药用价值。随后的文化里,又讲它的名字包含凄美爱情传说,虽有点俗但依旧动人。
天涯摄影这两年,我所在的小城里,凌霄花也多了起来,某个小区的围墙边最早吹起了橙色的冲锋号,接着,公园的围墙上,学校的围墙上,都出现了它身披绿色战袍,胸佩橙色勋章的身影,周边也滋生出很多的小苗,看来,大部队真的还在后面。
我所有的惊异,不仅在于在不同的地方见到了形态各异的凌霄花,更在于我认识到,攀缘是藤本植物的本能,靠更多的后天努力弥补先天不足也要展现出最强大的生命力,这已经超越了舒婷诗里对凌霄花的描述,大自然里要靠不断攀缘才能逐渐走向高处的植物,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心生厌恶,让人反感。身处强加在植物身上的人性,是人对植物本能的误读。
回归植物的生长特性,送给它一首小诗:
扎根贫瘠不悲叹,
努力攀援勇向前。
巧借东风展身姿,
壮志凌云达霄汉。
天涯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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