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听到哈哈婶的哈哈声了,怎么反而有些不习惯起来了。
问旁边的几位阿婶,她们神秘兮兮地说:你不知道啊?她抑郁了,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裹在被窝里不肯下床,连说话吃饭都提不起劲来了。
啊?有这事?我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任谁都抑郁了也不可能是她啊!
哈哈婶这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大家都叫她哈哈婶,是因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震耳欲聋惊天动地的哈哈声。
哈哈婶之前一直和她男人在外省做生意,近来才回到老家生活。
有人问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她说:生意太淡了,她男人一个人在外面就够应付了。
有人问她:怎么放心让男人独自一人在外面,就不怕他偷腥吗?她哈哈大笑地说:他老实得很,叫他去也不敢去!
有人问她:怎么不去城里和儿子媳妇一起住?她哈哈大笑地说:跟儿子媳妇一起住太拘束了,还是一个人住自由自在。
哈哈婶是个乐观开朗的外向女人。平日里在家里是绝对关不住的,半天也不行!
只见她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晃荡,东家站站,西家坐坐,走到哪里,就哈哈到哪里。不管别人有没有回应,她总是哈得很大声。
走到哪家,要是正逢饭点,她干脆就在那家吃饭了,一点儿也不怕难为情,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一边吃,一边继续哈哈大笑,把谁家都当成自己家,一点儿也不见外。
不管在哪里,只要她那肥胖的身躯一到,立时就会有尖锐的嗓音伴着洪亮的哈哈声跟过来。不管什么场合,不管原本主角是谁,只要她一到场,主角一定会换成她。因为她气源足,嗓门大,尖酸刻薄,挖苦嘲笑,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先声夺人,只要有她在,说话就没别人什么事了,都是她的戏,没人抢得过她。
她不仅自己总是哈哈大笑,她还不停地拉着别人陪她一起笑。
她最爱说的话是: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
她总是对那些心情沉重的人说:一日三笑,不用吃药。像我这样的开心果,走到哪里,就笑到哪里,日子过得多轻松!
她总是对那些性格内向笑不露齿的人说:哈哈大笑,好运就来。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可是为什么我一听到她的笑,我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反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呢?
我以为是我太恶劣太挑剔,容不下别人的快乐。
我悄悄跟胖婶说了我的感觉,她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也有这种感觉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看来我还是正常的。
哈哈婶抑郁了哈哈婶已经半个月没有出门了,她的一个姐姐在她家里陪她照顾她。
我决定去看看她。可是到了她家,门锁着,叫半天都没有人答应。
我正失望得要离开时,她邻居小琴过来了,她对我说:哈哈婶不在家,她儿子带她去上海看病了。
我们顺便就咬耳朵聊起了哈哈婶的病。
我说:哈哈婶真的是抑郁吗?一个这么乐观开朗的开心果,怎么会得抑郁?她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小琴说:她平时的笑声,你听着不觉得装腔作势很假吗?你以为她为什么留老公在外面独自回来?她老公在外面鬼混,她是被气回家的!你以为她不想去城里和儿子一起住吗?她儿子媳妇嫌她太吵太多管闲事,不让她一起住的。
原来哈哈婶啊,白天就挨家挨户笑成娃哈哈,一旦晚上回到了家,就只剩下了孤独寂寞和伤悲。
她以为老公会需要她,儿女会需要她,总会有谁会回头求她。没想到的是,没有了她,大家却好像过得更轻松了。
她原以为她气得回了老家,她老公就会飞回来向她求和,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离婚协议书。
她以为,她儿媳妇生了孩子,会请她过去照顾护理,没想到,他们宁可花钱请保姆,也不要免费的她!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只在她心里戳了一个小洞,那些深埋在心里被虚张声势的哈哈声覆盖的负面情绪猛地全都蹦发出来,如山洪爆发,势不可挡,一下子就把她击溃吞没,她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再也哈不动了。
希望上海有医生能治好她,回来以后还能继续哈哈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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