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我歌唱的日子,我口边涎着狞恶的微笑,不是我说笑的曰子,我胸怀间插着发冷光的利刃;
相信我,我的思想是恶毒的因为这世界昰恶毒的,我的灵魂是黑暗的因为太阳己经灭绝了光彩,我的声调是像坟堆里夜鸮因为人间已经杀尽了一切的和谐,我的口音像是冤鬼责问他的仇人因为一切恩已经让路给一切的怨;
但是相信我,真理是在我的话里虽则我的话像是毒药,真理是永不含糊的虽则我的话里仿佛有两头蛇的舌,蝎子的尾尖,蜈蚣的触须;只因为我的心里充满着比毒药更强烈,比咒诅更狠毒,比火焰更猖狂,比死更深奥的不忍心与怜悯心与爱心,所以我说的话是毒性的,咒诅的,燎灼的,虚无的;
相信我,我们的一切准绳己经埋没在珊瑚士打紧的墓宫里,最劲冽的祭肴的香味也穿不透这严封的地层:一切的准则是死了的;
我们的一切的信心像是顶烂在树枝上的风筝,我们手里擎着这迸断的鹞线:一切的信心是烂了的;
相信我,猜疑的巨大的黑影,像一块乌云似的,己经笼盖着人间一切的关系;人子不再悲哭他新死的亲娘,兄弟不再来携着他姊妺的手,朋友变成了寇仇,看家的狗回头来咬他主人的腿:是的,猜疑淹没了一切;在路旁坐着啼哭的,在街心站着的,在你窗前探望的,都是被奸污的处女:池潭里只见些烂破的鲜艳的荷花;
在人道恶浊的涧水里流着,浮荇似的,五具残缺的尸体,它们是仁义礼智信,向着时间无尽的海澜里流去;
这海是一个不安靖的海,波涛猖獗的翻着,在每个浪头的小白帽上分明的写着人欲与兽性;
到处是奸淫的现象:贪心搂抱着正义,猜忌逼迫着同情,懦怯狎亵着勇敢,肉欲侮弄着恋爱,暴力侵凌着人道,黑暗践踏着光明;
听呀,这一片淫猥的声响,听呀,这一片残暴的声响;
虎狼在热闹的市街里,强盗在你们妻子的床上,罪恶在你们深奥的灵魂里……
—徐志摩《毒药》
徐志摩《毒药》创作于1924年4月,它一反徐志摩委婉含蓄,缠绵优雅的诗风,以激烈到近乎狂暴节奏,近乎毒性的语言,鞭挞充满猜疑,一切准则均已死去的现实。是对黑暗现实的决绝否定。
我怎么也无法把这么恶毒凌厉的语言与一贯温婉的徐志摩联系在一起。徐志摩给我的感觉一直是温柔的,平和的,爱,美,自由的象征。而《毒药》全文充斥着恶毒,残破与绝望。
手抄本文,几次止不住有些眼眶微酸,文章中恶的展示让我悲伤,恶肆无忌惮释放的画面,让我惧怕不安。徐志摩一直是完美理想主义追求的代表,可越是美好的人,越能细腻的感知人性的卑劣,社会的残缺,越失望,甚至绝望。
回顾走过的半生,我也曾是理想主义者,带着满腔热枕与憧憬闯入这个社会。经历过对人性的失望,对社会的不满,对卑劣的看透,有过颓废和怀疑,有过愤怒和不知所措。各种心酸和失望,无力用语言为外人道也。
如今的我依旧对这社会有许多的无能为力的看不惯,依旧看到贪腐腐败,或是泯灭良知的社会新闻时,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和悲伤,依旧对爱情,友情,亲情充满过多完美的想象,依旧对残缺和现实心有不甘。
到处是奸淫的现象:贪心搂抱着正义,猜忌逼迫着同情,懦怯狎亵着勇敢,肉欲侮弄着恋爱,暴力侵凌着人道,黑暗践踏着光明;
相对于人性本善,现在的我更信服于荀子人性本恶的理论。人本来就是种生物,具有生存的本能。从最初的婴儿阶段,我们就本能的与母体争夺营养。年幼时,并不知随地排泄为羞耻之事,对想要东西的野蛮争夺也不会有不对的概念。初始对父母的依赖,更多源于生存下去的本能趋使,而非“爱”。
如今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最初也是通过掠夺,侵杀其它生物得以繁衍,生生不息。也经过雌雄同居的荒蛮时代。源于对美好,稳定,安宁生活的向往,几千年我们逐步建立了人类文明和道德,仁义礼智信。而本性的恶,在从小的文明教育中慢慢被压制,洗涤。却从不曾也不可能荡然无存。
人性的欲望与自私,很多时候让我们震惊。如鲁迅先生《狂人日记》中人吃人的记载,如战乱时期慰安妇的存在,如《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主角的遭遇。人性的欲望与自私,如肆无忌惮的释放。是多么的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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