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盒金骏眉时,正是仲春时节。阳光和煦,草长莺飞。“不远复”的涂先生说,这是他今年的第一款手工茶,只制了一点点,给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希望大家尝得到桐木关春天的味道。
听他一叠声说了三个最好,我立即脑补了他朋友圈里那幅春山月夜图。念他十多个小时,从采摘到揉捻到焙火……本来轻巧的茶盒,忽然就有了份量。
是的,我没有去过桐木关。半年之前,我甚至连它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也好,记忆空白,正可以任我天马行空,驰骋想象。
当然,桐木关该有天下最美的峰。那峰,若屏若钟若笋,若虎若马若兔……峰峰奇异,姿态万千。千变万幻中的秀逸,惹得白云痴缠薄雾迷恋,也因此,桐木关定像是云中仙子,让人一见就会忍不住赞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恰陆圣人说过,“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地:上者生烂石……”。那么,桐木关,白垩纪时期以来,风吹雨蚀,注定了它该是一块红茶圣地,高高伫立在云端?
当然,桐木关该有天下最好的泉。那泉,不是飞流湍急碎玉乱溅,而是澄如明镜汩汩如珠。它们不急不腐,涌沸于岩石之间,清冽甘爽,使人一见便生滌瑕荡秽之感,未饮已觉神清气仙。这样的泉,携着七千万年岁月的问候,煮水烹茶,滋味定不输惠泉。若是我那个人见人爱的乡贤,不是被发配去了崖州,而是充军到了武夷,不知道该为它写下多少动人的诗篇,岂只让人念那两句“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
当然,桐木关该有世上最好的茶。那茶,在高山在坑间。阳光舍不得炙烤它,每每斜斜地照过来,象母亲摩挲孩子的发端;山川灵气滋润它,总是借着云雾来亲近,深恐惊扰了它们的梦境。还有崖上的兰岩边的桂,怜它们寂寞,四季守护,直把它们也熏得兰香桂郁,专等某天,让那个尝尽天下佳茗的袁枚,一声惊叹“武夷享天下盛名,真乃不忝”!
当然,桐木关该有世上最美的月。这月,不是李白的“地上霜”,寒凉袭人;也不是苏轼头上的那一轮,只让人慨叹“此事古难全”。这月该是贝多芬心里的那一颗,明媚时如水,凌乱处如波。无言描绘,只能用音符将它谱成奏鸣曲。这样的月,偏解心语,守在伺茶人左右,凭他轻揉慢捻,将一缕心香化作绕指柔。唯其如此,将来那一杯茶汤里,才能让人喝得出惊心动魄的绵柔。
当然,桐木关该有世上最美的春。这春,翠屏如画绿水含烟,桃之夭夭梨花带雨……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碧水丹山之乡,月涧云龛之品”,使得爱茶的人们,只想与二三好友,临溪席地,携一只红泥火炉,待鱼目初沸时,煮一壶春深意浓……
打开茶盒,摆好盖碗,挑一曲舒曼缓缓流播。等待水沸汤滚的时候,低头思量,这桐木关春天的味道,到底会是怎样?
2020—4—28暮春时节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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