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鸥,男,单身,住所是一个两居室的小高层,他家在七层。
作为一个单身宅男,王一鸥的行动路线一直都是公司-家-超市,日子倒也过得太平。但是最近有些不同寻常。
今天是周六,难得睡了个懒觉。起床后,他洗漱完毕去摸毛巾,又摸了个空。眯着眼睛到处找,最后终于在沙发上找到了——可是他明明记得刚刚走过沙发时,上面空无一物!
一边擦着脸,王一鸥努力回忆:昨晚他用过毛巾后,确实放回原处了啊——因为最近在家里总是找不到各种东西,他还确认几遍最后放毛巾的位置。
除了毛巾,其他东西也总是诡异地失踪,比如手机、剃须刀、袜子,而这些失踪的东西总是在他第一遍寻找的时候隐匿,却在后面不知道第几次偶然路过的时候出现。这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或者……
划开解锁屏幕,犹豫了一下,他拨通了同事赵天何的号码,此人总是自称有祖传通灵本领,并以此大吹特吹。
“小鸟,终于想起请我吃饭了?”
“天何,我家里好像进了贼了。”
“……赶紧报警啊!”
“可问题是,没有丢东西。就是好多物品都移位了。”王一鸥挠挠脑袋,“你说小偷不会闲得慌,把手机从床头搬运到沙发底下吧?”
“唔……除了手机,还有什么不见了?”
“好多,毛巾、袜子、钥匙、笔……经常一觉起来,就找不到了。而且总是在之前找过但没找到的地方出现。”
“小鸟,那啥,我建议你找个大师来看看风水!我可以推荐啊!”
王一鸥回了他一个字:“滚!”
放下手机,环顾四周又觉得赵天何说的也有道理。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一个即使看上去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所以……他家真的有……鬼?!
想到这里,王一鸥有些心惊胆战地环视四周。平时看上去温馨的狗窝此刻变得险恶异常。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有个恐怖至极的影子出现。
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赶紧抓起钥匙冲出了家门。虽然是周六,但也要允许好员工偶尔加个班的,尤其是脆弱的心灵受到惊吓的王一鸥。
王一鸥刚刚到了工位坐下,脑子里还在不停回想着家里发生的事情。
冰凉的手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凉风嗖嗖地吹进脖颈。
王一鸥立刻僵成一座雕像,只有膝盖在不显山不露水地抖着。
清脆的笑声响起,那双手挪走了:“哎呀,人家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一个女孩轻快地从他身后走出来,笑吟吟地倚在办公桌上。“你今天怎么来加班啦?真是难得。”
王一鸥经此一吓,已经瘫成了一摊煎饼,想发火都没有力气:“我怎么就不能加班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怎么就吓人啦?”女孩眨眨眼睛,“我们经常这么玩啊。看你无聊到来加班,晚上肯定也没人给你做饭啦。不如我请你吧,楼下西餐厅?”
她对他有好感,他知道。这么一个漂亮、开朗的女孩子,很难不让人心动。可是每当这个时候,王一鸥都觉得心里空空的,觉得他喜欢的人不应当是这个类型的。所以他一次都没有应过。
“我晚上跟朋友约了饭局,不好意思啊。等有机会,我请你。”
女孩表情略有失望地离开,回去继续加班。
王一鸥不一会儿就开始犯困,那些数据变成了一堆蚂蚁,密密麻麻看得心烦。他起身打算去接一杯咖啡,却“砰”的一声撞到了柱子上。
女孩赶紧跑过来:“你没事吧?怎么走个路都能撞墙啊。”
他捂着额头,也很纳闷:“我明明是走在通道上的,没有这个柱子的。这么大个家伙横在这里,不可能看不到。”
女孩关心地说:“你是不是太累了,早点下班休息吧。”
“唔,也许是”,关键是家里也不太平。
虽然很不情愿,他还是一步一挪地回了家,狗窝再烂,也是唯一的窝啊。
但是回到家刚一开门,他就惊呆了。家里仿佛狂风过境,高处的东西全部掉在地上,立着的家具全部翻倒。
王一鸥目瞪口呆,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还以一咬牙,刚迈出左腿,只听“噗唧”一声。
低头一看,踩到了垃圾桶里。可是刚刚明明这个桶不在这里!
他顿时感觉到脊背发凉,汗毛争先恐后的起立,喉结剧烈上下浮动一下。
跑!
这屋子绝对不对劲。
作为曾经的短跑冠军,他拿出听到发令枪声的速度,跑到电梯门口。可巧了,电梯还停在他的楼层。疯狂地拍开电梯门,按下数字“1”。看着缓缓关闭的门,他脱力地滑坐到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王一鸥猛地冲了出去,跑了几步发现不对劲——这还是他家在的楼层,刚刚逃离的时候慌乱之中没有关闭的房门还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狼藉。
他原地站立了半秒钟,瞪着通红的眼睛重新回到电梯。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崩溃了。
无论按下第几层,最后总是回到七层。
王一鸥喘着粗气倚靠在电梯壁上,伸出一只脚卡住电梯门不关。走出去,他不敢;回电梯里,他要疯。
本来这栋楼是有安全通道的,可是他发现自己找不到通道口了。那个通道口它消失了。
终于,想起来还有个手机。他颤抖着手指拨出赵天何的号码,“嘟嘟”几声过后,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王一鸥几乎都要哭了,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把这边的事讲了一遍。
赵天何立刻严肃起来:“呆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赶过去。”
“大哥,我想动也动不了啊,这鬼地方我走不出去。”王一鸥带着哭腔说道。
“你现在……立刻……嗯……”忽然手机信号开始断断续续,最后“滴”的一声断掉了。
这让他本来就紧绷的神经啪的断开。王一鸥疯了一样地跳起来,向着原本是安全通道入口的地方撞了过去。
没想到耳边传来一声弹簧门的开门声,然后他失重地栽了下去。脑袋嗡嗡地响了一会儿,爬起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安全通道里了,并且大头朝下地摔了下去。
眼前红红的,伸手一抹,都是血。
但是他顾不上这些了,现在是恨不能直接从这里跳到一楼。
王一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梯,冲了出去。还没等到气喘匀乎,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刹车声,然后他感觉到自己飞了出去。
失重感传来,他居然还有时间在心里骂了一句:今天真是倒霉!
飞在空中的时候,他本能地回头看向撞到自己的那辆车。却惊讶地发现那车的驾驶位上有一团白光,缠绕在方向盘上。车子躲避间正诡异地向右转向。
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朦胧间,熟悉感涌上心头。是什么时候,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那时,他开车,旁边坐了一个熟悉的女人。他跟她一边聊天,一边开着车。突然,前方的一个货车闯了红灯。眼见着来不及刹车了,他猛地向右打方向盘,护住旁边的女人。
可是,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
睁开眼,看着医院病房熟悉的天花板,王一鸥泪流满面。他终于想起来了。
“终于醒啦?”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一扭头,看到赵天何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看样子你是都想起来了。你家呢,确实有鬼。”
“是我的妻子。”他有妻子,他们很相爱,然后妻子车祸去世了。
“没错啊。她能够替你去死,却不能接受你忘了她。尤其是你还总是招桃花,啧啧。”
王一鸥动了动嘴唇:“她一直都在?”
“唔……这个说不好,不过至少是从她开始跟你玩捉迷藏之后,一直都在。”
“捉迷藏?”
“又叫‘鬼遮眼’,遮住你的眼睛,让你看不到一些东西。所以你看不到办公室的柱子,也找不到安全出口,还觉得自己在电梯里按的楼层都对。其实是她遮了你的眼睛,在捉弄你呢。”
王一鸥默默地摸摸额头。
“哦,就因为你在楼道里摔的那么惨,她心疼了,才让你跑出去的。然后你被车撞了,她又心急地附在司机身上打转向盘。游魂是不能随便附身的,她搞得自己差点魂飞魄散。”
王一鸥猛地起身,然而只动了一下就倒吸了口凉气,只得又躺下:“她现在没事吧?”
赵天何手指随意地弹了弹旁边桌子上的骨灰盒:“为了救她,我冒充你将她的骨灰取出来。现在她就附在这上面修养,应该问题不大。”
“她能活多久?”
“哎呀,都说了她已经死了。作为一个鬼,她还能‘活’很久。”
***
王一鸥站在镜子前,一个女鬼从背后慢慢向他移来。冰凉手突然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声音阴冷可怖,他却面无表情:“你是鬼。”
“哎呀真没趣,又被你猜到了。”
阴冷声音瞬时变成娇嗔的抱怨,她跺脚,变成一股烟又飘回了骨灰盒。
笨老婆,玩了20多年还没玩够。他抱怨着,长满皱纹的脸上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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