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身残志坚!”唐老二柱着一双拐杖,拖着打了钢钉的右腿,走进餐厅,坐下来笑嘻嘻地说。
我们也有个朋友圈,叫“衩衩裤朋友”,意为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的朋友。现在都是老同志了,不定期的要聚会一下,交流下现在的生活,回忆下共同经历的岁月,那些人和事。
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是四川省交通厅设计院,和交通厅两隔壁,两个门,家属区是通的。里面有个小学叫东风小学,我们都在那里念的书。交通厅的办公楼叫“白楼”,白色的四层楼,就在武侯路边,是当时南郊一带最巍峨的建筑,现在还在,只是被前面的商铺挡住了,我每次路过那里都要张望一下。设计院大门在武侯祠斜对面,几成直角,和现在一样,但面对的是一片属于武侯二队的菜地,没有现在的商业喧嚣。是的,武侯祠对面是菜地!武侯祠旁边有一条泥巴小路,太僻静,我从没有走进去过,似乎里面住了一二农户。现在已改造成著名的“锦里”了,游人如织,以为走在三国时诸葛亮散步的路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每次闲聊都有新内容。有次某人说起原来住公路局楼上一个T姓小娃馆子开得不错,于是就邀约了去吃个饭。春夏之交,圈里有两个从外地回蓉,大家就去这家在玉林生活广场旁边的“王婆荞面馆”聚会,说是荞面,其实从凉菜炒菜到海鲜都在卖,门面很小,里面很深。聚会多半听T某聊他买店面开馆子的奋斗经历。其间有人说起灯笼桥边李大爷的儿子在南门上开了个叫“一瓢油肺片”的凉拌菜馆,生意好了得,开成了连锁,耍了好多婆娘,最近还开起了酒店。
回家路上,思绪颇为起伏,小李子的故事触动了我!当年设计院大门出去左转有个小河沟,叫樊家堰。那面是川办(西藏住川办事处),河上有个桥,叫灯笼桥,旁边有个破茅屋,里面住着李大爷两口和他们的儿子,他们是属于武侯二队的农民。那时我们院子里每个单元门口都放了个泔水桶,各家各户都把剩菜剩饭倒在里面。李大爷经常挑个担子来收,拿回去喂猪。小李子也常常跟在后面,穿着补丁衣服,怯生生的,拉着大人的衣角。年纪差距太大,先都搞不清是李大爷的儿子还是孙子,而且长得眉目清秀,和李大爷那张劳动人民的苦脸相去甚远。尤其那双眼睛,比“希望工程”那个小女孩的眼睛还明亮清澈。我常常想起,当我们在院子里玩耍,或打弹子或躲猫猫,他们父子从我们跟前走过,小李子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们……我的脑海经常浮现这样的情景,犹如京剧《锁麟囊》中两个花轿的相遇,这是一种同情心的提醒。
很显然,小李子已不是我们怜悯的对象,我们也不应该把某人永远摆在被怜悯的位置上,或许我们也曾被人怜悯!于是我又想,生活的发展是我们孩提时代难以想象的,应该有它的逻辑。不然我们这帮衩衩裤朋友,当年一起上幼儿园和小学,在院子里滚铁环、滑滑车、打弹子的小伙伴,又怎会有不同的多彩经历和生活。有人继承家传,仍然在交通领域做得风生水起;有的留学海外,在跨国企业做法律顾问,以赏花品画充实业余生活;也有人移民后继续在成都创业,干得红红火火;有人把公司交给年轻人,自己游山玩水,年初刚刚花两三个月时间做背包客从北美混到南美游历归来,最近又跑到巴基斯坦去登冰山,不幸崴断了右脚;当然,也有人在市场经济初期,不幸身陷囹圄……
我想,总的来说我们是幸运的。我们目睹了几十年社会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小时候跟在大人后面跳忠字舞,到现在通过修宪进入新时代!哪怕我们中间有人不慎转发社会文章被封号、封群,仍然能够重组再生!我们的所见所闻,我们的人生,我们的思考,也正是一个时代的痕迹,甚至囊括了一个时代的全息面貌!我们体验着这一切,这是何等的幸运!
多好的一个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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