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着元杰有些呆滞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
“好啦，别傻笑了，我们走吧。”
她步伐轻快地从元杰面前走过，飘扬的发丝留下一抹馨香。
元杰深吸一口气，呆呆地立在原地。
少女转过身来，眉头微蹙。
“快点啦，待会迟到了。”
“嗯？好。”
元杰加快了脚步，来到与少女并肩的位置，一起向前走去。
他双腿莫名有些发软，就像在那些模糊的梦中，登上了陡峭的山峰。
胸臆之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弄，隐隐涌出一股泉水般清凉的笑意。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骚动，元杰轻咳了一声，目光开始四处游离。
然而，游离的目光很快被少女甩动的马尾捕获了。
他不自觉地偏过头，凝视少女的侧脸。
竖起的紫色衣领将少女修长的脖颈包裹住，领口漏出了白色毛衣的边缘，毛衣的长领翻成一个舒服的角度，柔软地贴在小巧的耳垂下方，一缕发丝随着步伐的节奏飘动着，不时划过略显圆润的脸庞，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在晨光中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晕。
以往他只是装作不经意偷偷看几眼，而今天的他，在内心莫名冲动的驱使下，静静地凝视着少女的侧颜。
在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下，少女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霞，渐渐地放慢了脚步。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看向逐渐拥挤的马路，路边的早点摊，以及空气中慢慢升腾的热气。
眼前的一切突然生动起来，就像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动画片的时候。
两人默默前行，看着各自的风景。
直到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嗨！岳灵，元杰，早上好呀。”
不用回头，元杰将右手举起来，横在右肩，挡住一只向他脖子摸过来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要袭击你？你背后长眼睛了吗？”
身后那人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一脸的惊异。
只是今天突然不想陪你玩了而已。
元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出声来。
“林宇，早上好！你也在那里玩吗？”
岳灵看了看林宇来的方向，那一条岔道里有一家网吧，有不少学生背着书包从里面走出来。
“没有啊，我就住那条巷子里。”
林宇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话说今天你们走得有点慢啊，还有十分钟就打铃了。”
岳灵啊呀惊叫一声，加快了脚步。
“其实也没事啦，从这里走过去五分钟就行了。嗯……难道你作业没写完？”
岳灵白了一眼，没理会林宇，只是埋头赶路。
元杰轻轻扭动了一下，甩掉肩膀上那只手，跟上了岳灵的脚步。
“喂喂喂，你们等等我……”
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有六分钟打铃。
回到自己的座位，将课本、笔记本、笔拿出来摆在桌上，元杰开始了日常发呆。
上学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他对于老师讲的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
所有的东西他看一遍就会了，老师所有费尽心思的循循善诱在他看来都是拖沓且多余的。
元杰摊开笔记本，翻到最后几页，上面画满了层叠的图案。
方形结构，无限嵌套与分形。
曼荼罗。
他拿出一支笔，在空白处拖动起来。
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绘图机器，将那个图案复现于笔端，同时借这个动作，将它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锻炼方式，对这个图案的印象越深，梦境的残留就越明显。
那些梦境并非毫无痕迹，在清醒过来的五到十分钟之内，他的身体会出现一种奇特的失重感，好像身体里充满了空气，风稍微大一点就能飘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回忆起梦境中的一切，包括坠落途中看到和想到的任何东西，纤毫毕现，如在眼前。
但时间一到，所有的记忆都随着身躯的沉淀而消散，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然而通过这个练习，他似乎逐渐看到了梦境离去的痕迹。
虽然那只是一种感觉……
笔尖的墨迹骤然断绝，只留下一道苍白的刻痕。
笔芯用完了？
元杰皱起眉头。
他抬起头，铃声就在此时响起。
叮铃铃铃……
他放下笔，拿起课本，随意地翻动起来。
偶尔目光穿过书页，停在了左前方那个紫色的身影上。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过，晨读的下课铃很快响起了。
他站起身来，目光在未完成的图案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决定去买几只笔芯。
他的教室在三楼，商店在教学楼对面。
走过去需要花点时间，平日里见到一帮同学跑过去买零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还嗤之以鼻。
元杰一步步走下楼梯，微微皱眉让开一帮呼拥而下的女生。
当他按自己的节奏慢慢走到商店门口，店里的大部分学生已经抱着一堆东西准备返回了。
这是学校里唯一的商店，拥有两个铺面，后面的房间作为仓库。
这个商店里主要卖的是辅导书和文具，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但从人气来看，恐怕零食才是商店利润的主要来源。
店主是一个秃顶的老头，据说是校长的亲戚，也有人说他是某一届的校长。
元杰来光顾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买一些文具。
在他看来，这个商店最大的价值就在于，这里的大部分文具比外面卖得便宜。
有时他也会猜想，店主是不是在用零食的利润作为补贴，亏本销售文具，但也只是想想，并没有查证的动机。
老头在招呼几个买习题集的学生，元杰直接走向了摆放文具的货架。
他的目光在货架上缓缓扫过，寻找着自己惯用的笔芯。
很快，他锁定了目标。
他伸出手。
就在手指即将触到包装盒的时候，空间似乎出现了扭曲，他尽力伸展手臂，却始终无法碰到那一盒笔芯。
一只枯瘦的手拿起纸盒，递给元杰。
“看来，你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这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震颤，湮没了所有可供辨识的特质，然而这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标志。
记忆在瞬间被唤醒了。
“长者。”
元杰接过纸盒，恭敬地垂首行礼。
长者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站在柜台里面，眯眼打量着他。
“是的，就在今天早上，捕梦网有了反应，唐卡也出现了变化。”
“我早就说过，成功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倒不是我刻意卖关子，而是每个人的征兆都有所不同。唐卡发生了什么变化？”
“它突然温度降了很多，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但是这种冰凉不会被环境温度中和，反而像是空调一样，让整个房间变冷了。”
长者神色微微一变。
元杰感觉周围的空气停顿了一下，像是空间凝固了一样。
“看来你找到我是正确的选择。”
长者很快意识到了周围的变化，微笑起来，一切恢复了正常。
“您是怎么知道我完成第一步的？”
元杰有些好奇，但主要是想知道这位异人是否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监测的手段。
“不，我并不知道你完成了。只是因为故人来访，我需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顺便把材料先给你。”
长者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半边手掌大小的瓶子，从色泽和质感来看应该是玉石做的。
玉瓶呈葫芦形，中间缠着一圈圈红色的绳子。
“晚上睡觉之前，把绳子解开，作为灯芯插进瓶中点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的答案。具体的仪式要求写在这张纸上，你自己拿去研究吧。”
长者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折叠好的纸片。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元杰接过玉瓶和纸片，顺口问道。
“有缘自会相见，不要再去天桥找我。”
“长者，仪式需要进行几次？长者？”
元杰抬起头来，长者已经不知所踪，柜台内只有秃顶的老店主。
好吧，对于这种情况，元杰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叔，来三支笔芯。”
“一块钱。”
元杰付钱后，拿着笔芯直接返回。
其他人之所以感觉来商店时间不够，主要是在零食摊花了太多时间，而元杰买东西向来目标明确。
回到教室，元杰将笔芯换上，继续描绘曼荼罗的图案。
尽管没有一气呵成，已经失去了锻炼的效果。
但是图案没有画完，看起来特别碍眼，重度强迫症的他绝对不能忍。
刚刚画完，铃声正好响起。
接下来的课程里，他终于脱离了日常的枯燥无聊。
利用视线的遮挡，他开始研究长者给他的纸片。
很显然这是《梦昙》中撕下来的残页，而且是中间部分，后来人补齐入梦仪式细节的那部分，纸张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变成愣了黄褐色，却依旧坚韧结实，看来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在向掌管梦境的“昙君”祈祷的祝文失效之后，需要一个梦的载体，然后利用香料入梦。
开展仪式的最佳时间在子时之前，躺在梦境载体上（根据描述，以往使用的都是枕头），入睡之后，就能在梦中保持清醒。
细细研究了好几遍，元杰将纸张按原样叠好放进衣服的内袋里，开始等待放学。
时间在紫色的身影上悄悄走过，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刻。
元杰回到家里，将玉瓶和纸张摆在桌上，开始回忆这次与长者会面的细节，毫不意外地发现，无法回想起关于长者的任何细节。
将东西收进抽屉，元杰开始做晚餐。
他一个人住。
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做，他已经习惯了。
吃完晚餐，写作业。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控制正确率，直接填上自己想到的答案，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处理材料，准备仪式的时间。
一切准备都要在11点之前完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目光逐渐锋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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