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保护我的小男孩，到底去哪了

6文/夏凉晨

路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各自骑着自行车，两人都还小，坐不到座位上，只能踩着脚踏板，站着骑。男孩非让女孩在前面骑，又总说女孩骑的慢，女孩不太愿意，因为骑的快，累的慌。
回家后男孩说：我让妹妹在前面骑车子，是怕后面有坏蛋。我在后面，如果坏蛋抓人，先抓后面的，把我抓跑了，就抓不到妹妹了！
这个男孩就是我哥哥，女孩就是我，那是小学一年级。

小时候，有两个苹果，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我会把大的给哥哥，哥哥总会要那个小的。

哥哥说：“我是大的，你是小的。大的应该让着小的，我吃小的，妹妹吃大的。”

我说：“我是小的，你是大的。小的应该吃小的，大的应该吃大的，哥哥吃大的。”

那个曾保护我的小男孩，到底去哪了

【1】

记忆中，哥哥总是时有时无。小时候，我们总是分分离离，3岁左右，他被带去了广州。

当年是大人趁我睡着了，偷偷把他带走的。我醒来发现哥哥不见了，要去找哥哥，奶奶说：哥哥去地里了，一会就回来。我等了好久都不回来，就要奶奶带我去地里找。

还记得最后一个场景，是奶奶抱着我在南地，隔着路沟看什么都没有，奶奶把我抱在左边，我搂着她的脖子。

最后一句话，还是问：哥哥呢。奶奶说：哥哥出去几天，就回来了。那时可能想着小孩子，时间久了就忘了，哄哄就行了，但我不是其他小孩子。

我就一直等着，一直等着，一直也没等到他。时间久了，我还是会记得有个哥哥，就是不知道去哪了。

【2】

有次姨奶来，带了三个大梨，我一定要给哥哥留着。给奶奶一个，留下两个，自己舍不得吃，直到梨变坏，奶奶看还能吃不，我说：我要给哥哥留着，哥哥回来可以吃。结果哥哥一直没有回来，整个梨黑的都烂掉了。

【3】

直到与哥哥相遇，是在一年夏天。他回来了，我很开心。家里的人去田地了，我和哥哥在家找不到大人，哥哥说带我去找爸爸。那已经是傍晚，我们手拉手沿着路走，结果天越来越黑，到了没有人家的地方，都快看不见路了。

哥哥搂着我忽然说：妹妹，天黑了会有小偷，嘘，小声点说话，不然会被小偷发现。

我问：小偷是什么？

哥哥说：小偷是坏人，会抓我们的。妹妹，不要怕。有小偷，就往有人的地方跑，小偷就不敢来了。

还扭头指着后面不远处有灯光的村庄说：有亮的地方，就是有人的地方。

地里特别远，黑黑的也看不清，大人正好回来，半路听到奶奶的声音，把我俩领回去了。

那时还没上学，似懂非懂的，哥哥总是说一些新鲜词。

【4】

又是一个夏天，那年有个红色的小洋车，三个轮子，前面的轮子两边可以脚踏。还是和哥哥去找大人，哥哥骑着小洋车，我在后面跑，出了整个村庄，到路口转弯处，一辆大车开过来，和路一样宽，还没来得及拉住哥哥，俩人都被车挤到沟里了。车没有停，应该是那时太小，人家坐里面根本看不到我们。

现在想想挺逗的，哈哈，别的孩子都哭的不行了。我俩从沟里爬出来，还齐心协力把小洋车也拉出来，继续骑着跑。哥哥当时是连人带车，滚到沟里的，摔得不轻，头上还挂着草。不哭也不吭，我给他拍拍就走了！

见到奶奶，我就告诉奶奶了。奶奶说：谁家把你们推沟里了，有没有把你们拉出来！我说：我和哥哥自己爬出来的。奶奶问时，看到哥哥半袖蹭上的黑油，一看就是车上的。奶奶气的不行，一定找到，是谁把我们家孩子推沟里了。

奶奶带我们去了那路口守株待兔，让我们认是哪个车，可是收庄稼的车都差不多，认不清，最后也没拦到！顺便提醒下父母，不要把熊孩子独自放家。

【5】

小时候，我们也有调皮的时候。有次在压井旁边，奶奶打了水，给哥哥洗脸，他不洗。把他拉过去，刚给他洗完，他赶紧用小手在地上拍拍土，往脸上使劲揉揉。

我一直是老老实实的让奶奶洗脸。小时候，一般小的都爱跟大的学，看到哥哥那样，我也赶紧在地上拍拍土，揉在脸上。俩人轮换使坏，拉一个，跑一个，奶奶又不舍得打我们，又拿我们没办法！

【6】

小时候，哥哥指着一张照片说：我和姑姑在天上站！其实那是海，他和姑姑站在那里，脚边到腿部起了一层雾，就像仙气一样。我当时羡慕的很，问哥哥：有没有见到神仙。还给奶奶说：我也想在天上站站！

【7】

很多孩子小时候，都骑过爸爸或爷爷的脖子，而我骑过哥哥的脖子。

去青海大姑家那年，哥哥说要让我骑马，我准备趴到哥哥背上，哥哥却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他只比我高半头。

【8】

那年奶奶带我去广东看哥哥，大人带我们去上街，哥哥拉着我说：妹妹，那边有烤鱼可好，可好吃了！

哥哥指着街道分叉口的左边，可是那个烤鱼的没有来，那次没找到。

【9】

有次从广州回来，大人给钱让我们去代销点买烟，我带着路，哥哥带着钱。走到半路，哥哥停住说：这是9毛钱。我记得是一张，后来买完东西，别人找了我们几张钱，我问哥哥，为啥变多了。

哥哥说：咱们给的是大钱，人家给的是小钱。还拿着两个钱对比着说：这个长的大就是大钱！

之后我认钱的方法就是拿着比大小，不过当年拿的肯定不是9毛钱。

【10】

哥哥八岁的时候，已经回来上学了，他说：八岁八，掉狗牙。又对我说：你八岁的时候，也会掉狗牙！

我感觉挺好玩的，也想等到八岁，掉掉牙！结果掉牙的时候，一点都不好玩。

【11】

虽然小时候幼稚，但也有一颗充满正能量的爱心。

小时候看电视，看到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哥哥总说：我要当兵。大人说：当那兵干啥呢，受苦又受累。哥哥说：当兵可以救人。

还有一次，奶奶带我们到集市上，看到好多卖东西的，哥哥说：为啥人家卖东西。奶奶说：挣钱呢，不挣穷里慌。哥哥说：为什么不给穷人都发点钱，那样他们就不穷了。

【12】

赶会：农村市集。

小时候，奶奶带我们去赶会，我就特开心的，因为可以吃零食，而哥哥从来不吃，但是看到好玩的，就走不动。奶奶说：你买玩具，不胜买点吃的！

哥哥说：东西吃吃就没了，玩具玩玩还有。我才不像妹妹那样买吃的。

我说：你那一个玩具，顶我一堆吃的。是玩具贵，还是吃的贵。

不过奶奶还是给我们各自买了。

【13】

上学前班时，出教室右边有个小过道，后面有墙堵着，一下课我们就聚集在那里。小朋友都想靠着后面的墙站着，可以当大王。

当时有其他小朋友过去，哥哥拦着说：拿扇子的才能当大王。因为我和哥哥都有扇子，他故意说：有扇子的过来，然后我就过去了，加上另一个有扇子的男生，我们三个站中间，其他的就一起朝拜我们，喊着：拜见大王，大王好！

【14】

刚上二年级时，哥哥去了武术学校。正好之前和他发生了争执，听说哥哥要走，我只是说气话：赶紧走，别在家！

后来是去学校把他带走的，等到真的走的时候。看着摩托车带他离去的身影，有种似曾相识的心酸：哥哥又走了……

【15】

去武术学校看哥哥，第一次是爷爷，回来后我才知道的。那次给我买了娃哈哈，一排六个那种。我放了好几天，想着哥哥在武术学校不知有没有，本来要跟哥哥留一半，喝了两个后发现，再多喝一个是3和3，3减3等于0；少喝一个是4和2，4减2等于2，看着那瓶子，突然觉得差异很大，就没敢喝那第三个。

后来，终于可以去看哥哥了，把那娃哈哈给了他。现在突然想到，不知道有没有过期啊！

【16】

还有一次去看哥哥，哥哥特开心，看到我只和我说话。中午吃饭，人家端上来，他挪到我面前说：妹妹，这面可好吃了，你先吃，你没有吃过！那碗面热气腾腾的，我本来也想让哥哥吃，怕他刚放学肚子饿，还没来得及说。

大人看到，严厉的说：上来你都先吃，叫你哥哥先吃！哥哥说：没事，叫俺妹妹先吃！

那是第一次吃烩面，汤特别的好喝。

【17】

再大点时，也和哥哥闹过架，他用鞭子打我，就是那种陀螺绳，不过也没真打住我，把我推一边去了。

后来奶奶说不能欺负妹妹，哥哥说：你看我像是打妹妹了，我用鞭子摔的都是她旁边，摔得可大声，就是吓吓她！

【18】

小时候，知道哥哥爱吃西瓜。爷爷切完，我就抱着两块去找哥哥，跑出屋外不见他。天已黑了，往台阶上跑的时候，把一块松动的砖撞掉了，连着我也被绊倒，碎渣扎到肉里，脚脖都是血，当时站不起来，在外面忍了很久，西瓜也没了。进到屋，看到哥哥已在吃西瓜，也就放心了。

奶奶叫我也过去吃，我说刚才吃了两块，那时脚脖子还有血，怕爷爷奶奶看到起争执！

……

---

小时候，哥哥见多识广，总说些新鲜词和洋气话。如果用两个词形容我们，那就是“洋气哥”和“土妞妹”。

从3岁到8岁，还有好多故事，最美好的回忆，就是二年级之前的。

哥哥从武术学校回来，已是四年级，迫于家庭的不断的变故，我们的关系也开始疏远。

初中转校后，说话也越来越少。高中在同一班，同学们都不知道我们是亲兄妹。分班后，在学校碰见一句话不说。大学后，两年不通一个电话，我甚至忘了还有个哥哥。后来当完兵，去了厦门，再不曾回来。

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妹妹，妹妹的叫着。

---

小时候的他，见多识广，过的肆意豁达，坚强勇敢，拥有着满满的正能量，还有一颗暖暖的爱心，对世界充满了新奇感！

如今的他，背井离乡，不愿踏入家门半步。没有亲人知道，他的心酸和苦楚，也没有亲人试图了解，他的内心是否在滴血。他是被那自私的人心，家庭无休止的折磨和对灵魂的剥削，逼到了这步！

经历了：离异，家暴，留守，单亲，相认，生死分离，我们认真的承受着每一份，从小就学会苦中作乐，比别的孩子更懂得珍惜。可是一切太快，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不想看到哥哥这样！

---

那个曾保护我的小男孩，到底去哪了？

你说过怕坏蛋把我抓跑了，可是我回头再也找不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