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邮爱好者都知道，1980年版的生肖猴票可谓是我国邮票的领头羊，单枚的价格已超过一万元，其始终备受人们的关注，而它的设计者黄永玉更是令我无比崇敬。
黄永玉于1924年出生在湖南常德，其家境贫寒，12岁时就不得不外出打工，但他聪颖好学，且多才多艺，绘画、篆刻、乐器、文学样样精通，尤其是他制作的木版画别具一格，作品畅销海内外。1956年，黄永玉创作的《春潮》和《阿诗玛》轰动我国画坛，他一跃跻身顶尖画家之列，其画作成为世人争抢的珍品，拍卖价都逾百万，2019年的成交额达3700万元。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上海的一个地名还与黄永玉有关。1998年，上海市对泰康路一带街区进行改造，将其打造为集画家工作室、设计室、摄影室、陶艺馆、时装展示厅等为主的文化产业园，并请黄永玉命名，他欣然题名“田子坊”。有关的介绍说，起此名源于取我国最早画家“田子方”的谐音，可我查了许多资料都没有这种记载，黄永玉应该别有他意。
田子方是春秋时期的一位有名的儒士，他博学多才，但性格怪异，魏国太子对其礼遇有加，可田子方却傲慢无礼，言说：贫贱之人要有傲骨。黄永玉该是十分欣赏田子方的这一做派，因为他就是这种人。黄永玉虽是穷小子出身，但他总是特立独行，不趋炎附势，有“鬼才”之称。“猴票”一炮打响后，邮政部门又请黄永玉设计狗年邮票，他却整出个“狗撒尿”的图案，有人提醒其做修改，可黄永玉坚决不从，最终没能通过审查。
黄永玉的另类之处还表现在画作上，比如在一幅画的题款上写道：“小屋三间，坐也由我，睡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是她。”画中一个袒胸露腹的老汉悠然自得地坐在竹椅上，对面则站着一个呲着兔牙的老妇人。好似他们夫妇的自画像，可实际上，黄永玉的妻子是位貌若天仙的大家闺秀，更是黄老一生的宝。
黄永玉18岁时遇见了名门之后的张梅溪，他一见倾心，便每日在张梅溪骑马出游的路上吹小号，两人日久生情，可遭到张家的反对，他们最后双双出走，终成眷属。在战乱年代，二人始终不离不弃，相濡以沫。上世纪六十年代，黄永玉被下放劳动，他怕妻子担心，就写了一首《老婆呀，不要哭》的长诗加以安慰，缱绻之情令人动容：
……
你在我的身边，
我在你的梦边，
炉上的水壶鸽子似的
在我们生活的田野上叫着，
四周那么宁静，
梦，夜雾般地游徙在书本的丛林中。
你酣睡的呼吸像对我轻轻呼唤，
我劳动的犁声，
是你的呼唤的接应。
我常在夜晚完成的收获，
我每次都把你从梦中唤醒，
当我的收获摊在床前，
你带着惺忪的喜悦，
像个阿拉伯女孩
拥着被子只露出两眼，
和我一起分享收获的恩赐。
……
2020年5月，张梅溪走到了人生的尽头，黄永玉孑然一身又度过了最后的3个春秋，于今年6月13日与世长辞。两位耄耋老人又可在天堂牵手，续写他们的诗化生活。而黄老似乎并没有走远，因为上海的田子坊里处处留有他的气息。这个街区正是黄老的生命写真，它本是上海平民百姓的生活区，现在蝶变为时尚的代名词，不正是黄永玉由草根到“千万富豪”的演变翻版吗？
我漫步在田子坊的大街小巷中，一个个独具匠心的创意小店，仿佛是黄永玉绘就的一幅幅精美的画卷，而橱窗中映出的柔光散发出浪漫情怀，恍若弥漫成黄老与张梅溪执子之手的背影，左看是他，右看是她，而他们身后还传来一声低沉的独白：“我们相爱一生，可一生还是太短。”
2023.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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