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英雄老了

1.    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并不是一个可以亲近的角色，甚至说可以是一个严苛到有点过分的角色。

好像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命令指责的口吻，高中的时候他便早早给我们定下了重点大学的目标，按他的话来说：我赚钱养你们，你们就应该好好读书，好好给我考个重本。平时生活中也是对我们多加干预，不许玩游戏，不许看动漫，少吃零食，在他的眼中这都是“幼稚”的行为，是不成熟的“小孩”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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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中正值叛逆期的年纪，自然对于这些条条框框是不屑的。觉得父亲文化水平低，不理解两代人之间的代沟，而且总是一副的口吻，根本没有所谓的父子间的感情，所以争吵就像是家常便饭。时常他说一句我们会回怼一句，然后挨了打下次仍然怼回来。

那时候的家里天天上演着鸡飞狗跳的戏码，我们当时很爱上网，经常背着他在外面和朋友们去黑网吧沉沦一个下午。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把我们叫到跟前，一顿臭骂，各种难听的话都骂出来，大意是我们辜负了他的期望，没有出息，但他如他承诺的那样并没有动手。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是被骂后幡然醒悟的自责？还是成功让他失望的报复的快感？那天的夜里只有泪水，两个男人的泪水。

我们的英雄老了

2.    离开

但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考上了大学，家里帮忙选学校选专业，父亲很开心，问我想选哪儿，我说我想选北方的一所学校，理由也很简答：他老是觉得我不够听话，不够争气，常常觉得我没用，那既然这样眼不见为净，大家都好。说完这句话他迟迟没有反应，只是落寞地笑了笑，没有骂我，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上了大学以后慢慢地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仍然没法变得很亲近。在父亲节的那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发了一个很小的红包。他满口都是笑呵呵的，不知道用什么话题和我聊天，但就是没有挂断电话，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自己照顾好身体，生活费还有没有，不够就说，马上打过来。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笑着跟我说现在经济状况越来越好，我们也很争气，他现在都没有要担心的，眼角的皱纹都写着笑意。恍然间却发现他真的变了，变得更加和善和平和，也愿意去分享自己的快乐，也变得有着更多的皱纹，精力也越来越少，睡午觉也越来必要，白头发也从后脑勺蔓延到了前面。

我们的英雄老了

3.    回忆

回想起在我的小学到初中时光里，父亲的定义就是挣钱养家、交流缺乏。更多更多的时间是妈妈与我们一起度过，教导我们学习、培养爱好，大把大把的时间看不到父亲，吃饭的时候也交流甚少，印象中他总是黑着脸，听妈妈说他的压力很大，有时候累到瘫在床上可以睡一整天。

我们家的情况很特殊，父亲19岁便有了我哥哥，独自出来成家立业，他教给我们的便是男人必须得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天塌了也得男人先扛。那时候的他正处于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早早地要负担起一家人的责任，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但那也是他唯一的资本。

兴许是早早当家的缘故，初中毕业的文凭，压力太大使得他的性格暴躁易怒、生性多疑。常常有不顺心的事都会波及到旁人，那时的他很让人害怕、讨厌，就算亲近的家人也会小心地跟他讲话，但他也是孤独、脆弱的，身上的重担不敢放下，不愿向身边的人倾诉，所有烦恼都只能自己去消化然后继续产生新一轮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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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愿景

一直你讨厌害怕的那个人，在你面前始终都是高大的背影，突然有一天在你面前显得小心翼翼，他把你当作他的骄傲，当作吹嘘的资本，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小男孩们都有英雄情结，小时候你觉得抗衡不了崇拜他，把他当作榜样和超越的目标；当有一天他变得佝偻，在你面前低头微笑着跟你说他不如你，一瞬间自己所有的自以为是的斗争都失去了意义，他向你敞开的永远是怀抱，你却给了他太多背影。

英雄啊，你慢点老！我还想跟你把酒言欢，听听你的夸赞，在你心里我是多么地争气和令你自豪；聊聊你的生平，了解你当年做的蠢事和担当；看看你的皱纹，那承载了岁月和故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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