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第四章前:
本章,天帝下凡了,目的是为了寻找百灵草——好了,天帝将要和百灵草姑娘在人间闹出各种笑话了。且看百灵草怎么融化天帝的心。
附目录链接:《百灵草下凡历险记》
第四章:天帝为寻百灵草下凡
文/乔小旌
“你定会没事的……”隐约中,我听见娘亲的声音,与毛巾在水中搓洗的声响。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转身的娘亲,将一盆清水碰倒在地。
我昏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我全身发热,昏迷不醒。我想起那土地公与狐狸仙所说的故事,那身着蓝白色龙袍的天帝,那落败的玄机观……不过是短短一场梦,人间竟过去了三天?
“道师说你已度过此劫,没事了,没事了,”爹爹快步走进房间,神色激动,眉眼间又有些怅然。
回想起来,过去十八年中,每当家中遇上古怪之事,道师总将矛头指向我。说来也怪,这家中灾祸,最终大多以我大病一场而结束——在外界看来,我是为家中挡灾,是如意布坊的幸运符;但爹爹总想着,是有人三番两次要将我从他们身边夺走,而他们却无法控制或改变这一切……
这件事过去之后,布坊的生意重新步上了正轨,运势顺遂起来。而我恢复体力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上二李子和杏儿,带着贡品去土地庙上香——之前在梦里承诺土地公每周进贡。虽是梦,且不知故事真假,但既有此允诺,就要兑现,日后要是再于梦中遇见土地公,也好多听听三界间的八卦呀。
不过,自那场梦之后,那天帝站在柳树下的背影,总会不时浮现在我脑海中;那冷冷寡淡的神色,仿佛雪山顶处一面深不见底的湖,令人想一探那湖水的温度。
*
此刻天界——
“天相仙人求见。”
“快请进。”
天相仙人素来无事不登大殿,天帝心中清楚,此番求见必有变数。
“天帝陛下,小仙昨日观天象,玄机观上空七星闪耀,乃复苏之象,”天相仙人一顿,“千年中从未有过。”
“复苏?玄机观兴衰系于百灵草,百灵草既毁,玄机观如何会有复苏之象?”
“曾有传闻言百灵草藏于凡间,守护人界。倘若百灵草仍存于世,这乱世有机会得以终止,也并非坏事。只是,魔界必然也发现了此异象。魔界王首垂涎百灵草上万年,定会追查到底,这百灵草是万万不可落入魔界人手中……”
那一千年前所犯下的过错,真有如鬼魅阴魂不散——天帝心中一紧。不过即便是此刻,站在大殿中的天相仙人也无法从天帝脸色中看出丝毫情绪,只能面对那冷淡的双瞳。
“百灵草是否在人间,流落于何处,天象可有指示?”
“以七星本身的方位来看,照应的是人间的东城区;如果看七星中最亮的一颗,以经纬换算,照应到人间,恰好对应人员最为繁杂的东八、东九街区——而这东八、东九街区,是以一间布艺作坊为分界标志。”
“好,知道了。”
“小仙告退。”
白日的灼光透过冰宫窗户照进大殿,那天界大殿内泛着淡蓝色的光线,有如龙宫一般。天相仙人刚刚离开,殿外又有月神长老求见——这月神长老与天帝生母是万年故交,托其生母遗言而扶持天帝;而其在天界的职责,除了值夜之外,还负责管理天界最令人胆寒的牢狱。这牢狱,如今还关押着天帝的兄长——也就是曾经的大殿下——风神宇拓。
“月神长老,你来得正好,”天帝说,“我正好有事相托。你可有事禀报?”
“并无大事。快入冬了,天界时间进入新一轮调整,且今年冬天将逢月蚀,值夜时间有变,特来呈报。天帝有何事相托?”
“自我登位后这一千年,许多天界仙人看上去表面顺从,实际是阳奉阴违。我知道,复仇、背叛父兄、闯玄机观致百灵草毁灭,让许多天界仙人对我心存芥蒂,也致使天界内政不稳;如今玄机观显天象,百灵草还存于人间,要真正平定天界内乱、安抚众心和恢复三界平衡,必须夺回百灵草,重建玄机观……而这百灵草力量强大,非一般仙人所能靠近,我须亲自到凡间找寻。我在人界的这段日子,天界繁冗事务由你代为主持,如有大事变动,务必知会我。”
“是。老仙当竭尽全力。”
月神长老将退下时,天帝又突然将他喊住,“宇拓如何了?”
“陛下虽然心善,为其在牢狱筑了冰宫、使其免受锁仙台的五雷击打之苦,但那罪人还是日日耗费仙力击打那冷宫的冰壁,将用餐的碗盘瓷器劈得粉碎,”月神长老答道,语中似有一丝无奈,“如今那冷宫是空空如也,冰冷荒凉,再也不敢放其他饰物。”
天帝的脸色低沉——宇拓,你确是无辜的。但成王败寇,这道理你也一定明白。
“加固那冷宫的结界吧,务必严守,”天帝说。
那月神长老离开后,天帝吩咐灵猫:“夜白,买下那布艺作坊附近的府邸。魔界一定也有所动作,打探打探消息。我们需要在人间度过一段时日了。”
“是。”灵猫夜白回道。
此番下人间寻百灵草,也算是弥补千年前的过错吧——但倘若时间倒流,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天帝起身,绕过放奏折的案台,手中抚着一块玉石,眉头微微皱起——那清透的玉石中央,封着一叶栀子花瓣。只有天帝知晓,如今其心已似这片栀子花瓣,冰封于极寒的身体之中。千年前留下的教训,便是四字:情深不寿。
他决不允许——也不会再有人,能如芷玉一般,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
人间——
一日从土地庙归来,我稀奇地发现,这隔壁久荒的府邸,竟敞开了大门。一些穿黑衣的脚夫将几箱行李运了进去。不过我倒从未见过这样满面轻松、健步如飞的脚夫,我走得近了些,听到他们的闲谈。
“这是哪户人家呀?家底如此之薄,这箱子都像是空的。”
“不知道,听说是北疆卞城来的传道者。”
“这宅子挺大啊,传道者这么富裕?”
“不晓得。我只见过那管家一次——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话不多,高傲得很。”
他们边说着边离去。这脚夫的话,可信得七八分,他们唯独没料到一点——这宅子荒废多年,其前任主人是个朝廷官员,却因做了太多恶事、犯欺君之罪被满门抄斩。故而,这宅子是附近街区内出了名的“不吉祥”——即使租价极低,也从未有人胆敢入住。也许是这后来的屋主,见传道者从外地而来,隐瞒了这宅子的背景。
不过新添一位邻居也是不错的——且那北疆是一片神秘的土地,据说风土人情与此处截然不同。我心中竟有些期待起来。
按照我爹爹的为人处世,每逢周围换了新邻居,便会携些新布匹上门拜访。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是生意人的处世经。
不出所料,几日之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我爹爹便带我到这府中拜会邻居。那天巳时,我跟随在我爹身后,踏进了这阴森府邸的大门。这宅子果然有问题——刚踏进大门,便感到这宅内冰凉凉的,温度似乎比外面的街道要低上不少。
“哪位?”
我跟爹爹在近乎空无一人的府邸中站了甚久,正苦恼找不到传话的家丁,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从侧廊走来,似乎是突然出现的,脚步无声无息。
“鄙人是隔壁如意布坊的掌柜。阁下乔迁此处,以后便是邻居了。今天携布匹几段、带上小女前来拜访,祝贺乔迁。”爹爹礼貌作揖,我亦行礼。但我余光却瞟到那少年木头一般站在原地,面色冷漠,似乎没有还礼的意思。
“我们家主人不见客,请回吧。”那声音还有一丝青年的稚气,但说话怎这般冷漠?
“这……若是今日贵府不便见客,那我们改日再来。这布匹就收下吧。”
原以为那少年会礼貌推拒,没想到他竟毫不客气地双手接过。我突然想起前几日脚夫们的讨论,想必这就是他们口中那位“高傲的管家”吧。
既然不懂待客之道,又如此无礼,也不必跟他们客气。“先生是北疆来的传道者吗?”我故作无知地插话道。爹爹一怔,喊道“小霜!”
“是。”那少年把目光转到我身上,爽快一答,居然也不恼怒。
“在何处传道,传的什么道?”
“自然是天道。”那少年回答得不假思索。不过,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传“天道”,儒、道、佛、法,哪里窜出一个“天道”派?看来北疆的先生们喜欢独辟蹊径。
我一时无语。那少年亦不说话,也没有急于赶人的样子。我看爹爹准备道别离开,赶紧又插话道:“这宅子有些阴冷,多年不住人了——能带我们转转吗?”十几年来头一回走进这神秘的宅子,不参观下怎么能走?
“夜白,是谁来访?”远处有个人影靠近,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
“陛……少爷,是隔壁如意布坊的掌柜,携小女来访。”原来这位少年叫夜白。
待那身影走进了,我一时错愕,难不成自己眼花?在爹爹与这被唤作“少爷”的人相互行礼的间隙,我又揉了揉眼睛,待那重叠的人影逐渐清晰——冰蓝色长衫上绣有龙纹,黑发飘逸,五官分明,脸庞清秀俊雅好似温和无害;同时又身型挺拔、脚步坚定,如同深藏不露的遁世高手,举手投足间隐含着某种巨大而坚韧的力量;那眼波看似温和、平静,却隐藏着某种锐利与冰冷。看似超凡脱俗,却应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在下皓溟,幸会。”
那青龙纹,那冷淡的眼神,以及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起伏的语调……
“小女子霜灵,见过……这…这…这位先生好生面熟啊……”,两颊烧红,语无伦次,因为见鬼了。我想说的是:这,这,这不就是梦中那个——天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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