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三人约骑板子矶,为了避开繁忙省道上的烟尘,我们选择了南陵—铜陵—赤沙—黄浒—荻港这条僻径,其中三分之二是县道、乡道。骑完约十六公里的s322,进入铜陵界不久,向右就拐入县道了。早晨在温暖和煦的春光下,绿得发亮的小草,沟渠、水塘里泛起的淡绿色的浮萍,一丛丛白色、浅红的蔷薇花,不时从我们身边掠过。从赤沙开始,那一路潺潺相伴的赤沙河水,使得骑行愈发轻松了。至黄浒,远处密林中传来的似急促又无奈的“咕咕!......咕咕!”布谷鸟的叫声,在寂静的沟渠、田间的上方回荡,似在提醒我“谷雨”已过半,夏天就要来了。
一路的放松,引发了我的思绪。去板子矶,自然会想起电影《渡江侦察记》,一部我上小学时和全校同学一起观看的电影。想起了孙道临扮演的目光炯炯的“李连长”、陈述扮演的阴险狡诈的“情报处长”,以及“吴老贵”、“小马”,想起了影院上空时时升起的我们脆亮的呼喊声、欢悦的掌声。陈述扮演的“情报处长”尤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后来上了初中,当时教我们化学的老师在身高、体形、神态上竟与“情报处长”毫无二致,以至我们私底下都说:“今天有情报处长的课”。今天无论是“情报处长”陈述,还是可敬的化学老师都成云烟了,昨日往事被钩沉,我想是巧合却也必然。曾经记忆深刻的美与恶,它们都悄然驻存在记忆隧道中的某个角落,静等着能触发和唤起沉睡心灵的那个时机而再次显现。往事如烟,但谁又能完全摆脱得了呢?
早上七点半出发,不到十一点我们就到了板子矶。对于我们这些常常在野径山道的骑者,江上的风景更是充满了诱惑。在板子矶风景区入口处,一位态度和蔼的中年男子坚持不让我们把车搬上逼仄的轮渡船。他说矶小,它们无用武之地,将信将疑,我们随着几个前呼后拥的游客上了船,一阵“突突”的轰鸣声过后,我们就正式登矶了。刚下渡船,一位笑盈盈的年轻女导游袅娜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用带着浓厚乡音的普通话热烈地欢迎我们的到来。惊诧之余幡然醒悟,我们原来是“星星跟着月亮—沾光了!”。在“渡江展览馆”,橱窗、墙上展示着和渡江有关的枪支弹药、发报机、军服、奖章……这些都是儿时日夜所思、极尽羡慕的啊!看着其他游客好奇地摆弄着枪支,拍照留影,而我面对着这一堆冷冰冰的器物,心如止水,感情的涟漪丝毫没有泛起。是由感性上升到理性?是麻木还是矜持?其实我想,要是站在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兵身旁,无论他是共军还是国军,静静地聆听他的讲述,那该多好啊!可是将近七十年过去了,不由得想起那个总是叼着烟斗的麦克阿瑟所言:“Old soldiers never die,they just fade away。”(老兵不死只是渐渐凋零)
带着有点复杂的情绪离开,跟着导游向着高处走去,一座两层的古阁映入眼帘,斑驳的墙体掩映在一片翠绿当中,它的脚下,江流暗涌,漩涡四起,黄公阁的历史要把我们带到三百多前的明末清初的板子矶古战场,想像中那时的江面上,舟帆云集,高悬着“明”“清”战旗,猎猎舞动,仓皇出逃的福王朱由嵩,鏖战的板子矶,黄得功杀生救主……我想黄公阁不正是另一座老兵的纪念碑吗?三百多年过去了,它依然屹立在高高的板子矶上,静听后人对它的解说,而就在它右边不到二十米处,另一座巨大的帆形大理石“百万雄师渡江登陆第一船”纪念碑高高矗立,与它遥相呼应,但又似在睥睨着它,不是吗?一座是纪念那个为了阻止清军渡江南下,为了捍卫腐朽的明王朝而献身的“靖国公”,而一座是纪念那些为了推翻摇摇欲坠的蒋家王朝而渡江南下英勇作战的战士。历史和现实就是如此无情地嘲弄着我们。一阵江风徐徐吹过,把我的目光引向身后一棵巨大古银杏掩映下的两座小庙,黢黑的檐角飞扬在空中,静谧安详,一是祈子观音,一是镇水龙王,我忍不住进庙拜了拜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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