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申联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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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又绿了校园,满眼的松柏又泛起了黛绿,它是院里唯一懂得坚守的风景。因其四季如一的生命原色,很少有人懂得它的沧桑与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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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犄角旮旯里长了一棵碗口粗的老榆树。属典型的野生树------从未接受过任何正规的栽培,肆意地长成了现在的模样。在干旱的西北校园里栽活一棵树,实属不易,只要有绿色就该为它喝彩,事实也的确是这样。老榆树似乎也能感觉到这点,于是变得格外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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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拂绿后,老榆树也赶着趟儿吐出细碎的叶子,娇嫩的榆荚藏在沉沉欲坠在枝头。日子溜走间,榆荚又随风曳下树来,被风儿裹挟着满地飞跑。你得轻轻地,轻轻地去清扫,否则它会缠在扫帚、笤帚边借风翻飞;星雨过后,榆荚落到哪里便吸附在哪里。倘若落在窗户或地板上,密密麻麻的,鱼鳞一般,任你清扫擦拭都无济于事,真心的烦人。看不惯它,却又拿它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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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眼墙角那棵霸气的老榆树,依然僵尸一般,干阙阙地站着,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那种孤芳自赏的样子,俨然将高大的松柏,俏丽的牡丹也不放在眼里。尽管树冠似伞,但过于低矮,容不得别人遮风挡雨。说他们碍事,因为委实讲不出他们究竟有多大用处:旁逸细嬝的枝条,也常引得苍蝇蚊虫缠绕;倘不说初夏翻飞的榆荚令人心烦,单是不断下滴的液汁,就已经够人厌恶。倘欲修葺,第二年便会从根部横生出越发杂乱无序的枝丫,最终动它不得,任其自生自灭。
初夏,校园里开始了一场毫无章法的个性比拼。榆树虽少,但是十足的起哄者,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它们就兴奋不已,细碎的榆荚会拧成股,在校园里乱窜,专找碍眼的地方聚众煽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干正事就别指望它了。
榆荚尚未完全落完,杨花又来凑起热闹。
杨花如絮般轻盈,自然没有榆荚那般结伙赶场、擦地溜跑似的场景。时儿亲昵的粘在孩子们的发髻上;时儿又轻轻地飘落在睫毛上,也粘在衣服上。窝风的角落,积了成堆的杨花,经风抚吹,犹如在澄清的池塘里搅了一棍子,杨花又翻滚着冲向天空飞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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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树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几十棵杨树直挺挺的站在一起,表面上相安无事,背后却常为鸡毛蒜皮的利益明争暗斗。一个个贪婪得如同喝了盐水,庞大的根系竟从马路底下穿过来伸到了操场的地砖下面,将地砖高高隆起。它们从不讲格局和奉献,吃不得亏,欺生也欺弱;只要有利于自己的事,就会毫无底线的极力争取,其他都事不关己。别说树下寸草不生,就连弱小的同类也终将被排挤出局。但终究还是吃得太撑,长得太高,每个树梢都因缺水而死,绝望的指着天空。穷其一生的计较落得个灰飞烟灭。
柳树也飞絮,但时间短。三两天功夫,便不见踪影,不像杨树那般持久的烦人。虽不计较太多的得失,但只知道不受约束地一味疯长。属于那种温柔的荒蛮者-------只要有水就不再挑剔,长得不成样子。
有人曾提议将松柏树砍了种植各类花草。并悉数罗列了松柏的种种缺点:离宿舍太近,影响室内采光;经常掉松针,影响清洁;还有经常落鸟吵闹,影响休息等等。也有嫌弃松柏抢了风头的……认为花草的美化效应标新立异,立竿见影!松柏生长过于缓慢,了无新意!言之凿凿,逻辑严密。
校园里恐怕只有松柏撑起的才是风景。它是最不讲条件的奉献者。因为任劳任怨,从不标榜自己,所以往往被忽略,甚至成为被谤责的对象。然松柏依然俊俏,使校园一年四季生机有加。倘若离开了负重的松柏,近乎半年的北方冬季,定是一个风景的苍白期。
原本平静的生活,总是要被短暂的是非利害搅和得忘了初心而面目全非。年轻的树木在彷徨中拼力挣扎,无奈总被根深蒂固的老树压制,仅仅为了活下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越来越感慨奋斗不能再改变命运。于是信心皆失,身不由己的成为佛系一族。
清晨,站在宽敞的院内,环视生性各异的树木,这里就像沸腾的火锅,即便再名贵的菜肴,煮熟了都一个味儿。兀自遐想:天空中淡淡的云彩正幻化成绯红的霞光,闪烁着金属般的光芒,化为一柄足以驱邪的利剑,去修正世间颓废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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