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中不乏歌颂爱情的精彩篇章,《韩凭妻》就是其中之一。它讲述了宋康王强占韩凭之妻何氏,夫妻二人无力反抗而自杀殉情,死后化为鸳鸯鸟交颈悲鸣的故事。
原文如下:
宋康王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囚之,论为城旦。妻密遗凭书,缪其辞曰:“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
既而王得其书,以示左右,左右莫解其意。臣苏贺对曰:“‘其雨淫淫’,言愁且思也;‘河大水深’,不得往来也;‘日出当心’,心有死志也。”俄而凭乃自杀。
其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王利其生,妾利其死。愿以尸骨,赐凭合葬。”
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冢相望也。王曰:“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宿昔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曰“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南人谓此禽即韩凭夫妇之精魂。
今睢阳有韩凭城,其歌谣至今犹存。
《韩凭妻》篇幅短小,只有二百八十余字,故事情节却一波三折,写作技法已经趋于成熟,是汉魏六朝不可多得的小说精品,尤其是非常成功地塑造了韩凭、宋康王、何氏三个饱满的人物形象。
我们先来看一看这场悲剧的酿造者宋康王在文中的总总行径。
受篇幅所限,对宋康王的着墨主要体现在一“夺”、二“囚”、三“怒”以及唯一的语言描写。
一“夺”:他见色起意,见何氏美貌如花,便不顾君臣情义,肆无忌惮地抢夺何氏,文中虽未言他是好色之徒,但用“夺”字不言而喻地将他的强占强抢的流氓行径表现出来。
二“囚”:宋康王抢夺他人之妻后,不但不对韩凭安抚补偿,反而强硬地将他囚禁起来,并罚他服城旦之役,做修城墙这样的苦差事。一个无胸怀、无仁心、无羞心的统治者形象跃然纸上。
三“怒”:何氏追随丈夫投台而死,并留下遗书,希望能与其夫合葬。看到遗书的宋王非但不反省自己、遵从逝者遗愿,反而雷霆震怒,完全不按常人常理的套路出牌,一个卑劣、丑陋的反面人物就呼之欲出了。
语言描写:“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面对殉葬而死的夫妇二人,面对何氏留下的生前遗愿,他丝毫没有同情之心,故意分葬二人,并得意洋洋地放出狂言,你们不是恩爱情深嘛,如果能让坟墓相合,我就不再阻止了。经过这一语言描写,凶狠、残暴、丑恶的统治者形象就愈发饱满了。
宋王虽是小说作品中的人物,但有历史原型。
宋康王名偃,是春秋战国时期宋国的最后一位君主,也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诸侯称他为“桀宋”,其昏庸残暴可见一斑,最后惨遭齐、魏、楚联合攻伐宋,终致身死国亡的结局。
《韩凭妻》的故事源自民间传说,刻意选用了臭名昭著的昏君暴君的历史原型,也暗示了百姓对这样的统治者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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