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迪亚克的寄存店 第一话

佐迪亚克的寄存店 第一话

佐迪打开放在储物柜最底下的白色塑料盒子的时候再次发现了盒子里面的一些信件和照片，照片里佐迪和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袖的年轻女子紧靠在一起露出开心的笑容和洁白的牙齿，背后是一片有零星游客点缀的海滩和远处已经定了型的浅蓝色波浪的海水；在他好不容易将视线从照片转移到照片下面被挡住的信件之后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绪波动，他的眼角瞬间湿润了，眼泪很快便掉了下来打在了开始泛黄的信纸上。

“我还是没办法将它们扔掉，我能寄给你吗？”

“还是不要了吧”萨娃拒绝了佐迪的建议

佐迪上了一辆公交车，他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萨娃，他想对方之所以不想收到那些信件和照片是因为不想再像他这样触景生情吧，她并不是想要抛弃它们或者毁掉它们，恰恰相反她只是想要自私地让佐迪承受这一切，不管最终是留存还是毁灭她也不想独自承受这一切。佐迪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他一点也不会介意萨娃将这种自私的想法强加给他，反而这给予了他一些慰藉和安慰的理由-他因此才觉得自己的罪恶感会慢慢减轻一些，哪怕那还远远不够。

佐迪上下触摸着手机屏幕一时感到不知所措，这时，一个署名叫兰桂姬的作者在朋友圈发了一篇叫做《信仰是什么》的文章，他随手点开来看发现越看越入迷越看越觉得有道理虽然文章中很少看到标点符号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阅读理解，插图分别引用了基督，佛祖和老子，文章也分别从不同宗教的角度讲述了一个共通的道理，他似乎一下茅塞顿开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整个宇宙空间的绚丽景象，萨娃带给他的感伤仿佛瞬间变成了遥远的过去，他似有所得。这时公交车上突然有一个背包的男乘客拿着手机问周围的乘客有没有两块钱现金，都没有现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浩瀚的宇宙遐想中回到了眼前的这个无现金的世界。借钱的乘客显得非常诚恳和周围冷静淡定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佐迪也没有听到司机大发善心地让他不用给钱，佐迪看着坐在对面衣衫褴褛散发着恶臭的农民工大叔从脏乱的裤带里掏出了两块钱给了他，借钱者为了表明自己并非出于故意坚持要用手机付钱给大叔，大叔突然表现出特别大方洒脱的样子说“哎！两块钱而已！不用给啦！”“我还是用手机还给你吧”“不用啦！”公交车内很快便归于平静，即便刚刚才发生过一件很能引起注意力的事情却最终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佐迪看着大叔下了公交车，车门缓慢地又关上，车窗外的景色又恢复了后退移动的状态。

佐迪下了了公交车，他在转角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蔬菜并在那里遇到了萨娃，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糖水店，佐迪帮她点了一杯桂圆红枣茶，她没有说话直到他走到她对面的座位坐下来。

“你不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如果你喝不完我可以喝你剩下的”

“不要啦，我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一起了，这样不好吧”

佐迪还能故意那样说说明他并未对现状感到尴尬，想必对方也不会，彼此也不会有所顾忌。

“最近怎么样？”佐迪觉得自己竟也会这么俗套地来和人聊天

“还好，你呢？”

“最近认识了一个女人，在和她交往，刚好我有些问题想要你给点意见....”佐迪说这话之前并没有过多地考虑到对方的感受，他感觉自己现在在她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不应该和她聊太多关于他现任女友的问题这会让她感到有些羞辱，但她仍然保持着淡然的状态，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你当然不能那么做了，如果用你以前对待我的方式去对待她肯定是不行的，你不能那么自私了”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我自私你不也一样能忍受我的自私吗？如果你可以别人也可以”

“你不懂”她的这种简单天真又可爱的结论总让他感觉轻松自在“你赶紧把我的东西都处理掉吧还有那些照片”

佐迪陷入了沉默，他在想自己究竟确实太残忍了哪怕他明知对方仍能继续容忍他的幼稚直接只不过是强忍着却还是继续选择让她知情，正如他一直所强调的他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他以为时间会渐渐稀释人间所有的遗憾和罪过以为对方已经忘了或者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但是他错了，眼前的她仍然还是过去那个熟悉的她，但是他显然已经越走越远，如此来看，彼此谁其实更痛苦就已经一目了然了。

“我不舍得”佐迪知道即便他再怎么不舍最终还是会将它们都狠心处理掉，一想到此他就又更加痛恨自己了。时间就这样在大部分的沉默不语中流逝而他们双方却没有注意到，很多话刚准备要开口又临时决定不打算再说出来，佐迪想欲言又止怕是再也合适不过的了，他看着对方仍旧穿着朴素的衣服脸上也没有刻意去用化妆品打理，她看上去比以前更多肉了，佐迪的嘴角悄悄地露出了一丝安慰的微笑然后又赶紧收了回去变的认真严肃起来，时候已经不早了萨娃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打算让佐迪先行离开。

“你不走吗？”佐迪起身走了两步回过头发现她仍旧坐在那里然后他又走了回去顺手拿起糖水被子摇了一下，他忍不住又开始了“哇！还剩这么多没喝完太浪费了”

“我不喝了，你喝吧”萨娃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看着旁边被灯色染黄的地面，佐迪一眼便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不打算说出来而是还是等她主动开口说离开比较好“嗯...走吧！”

佐迪心头一震看着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座位准备回去，这次她又重复了佐迪先前的动作-走了几步回头看见佐迪仍旧坐在那里。

“你不走吗？”

“走啊，我看着你先走”佐迪站在她背后说道。

萨娃这时也理解了他的想法于是她像以前那样认真地打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然后扭头便往前走，她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等到她走完一段后把眼泪停住再度又回头看了一次发现佐迪仍旧站在原地，她感觉有一点点安慰心想反正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距离他也看不见她的眼泪，她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终于放心地把头扭回去，这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佐迪看见她刚背着他离开时眼泪便安静地流下来，他确定对方不会注意到而且他确定对方走过一段后必定会回过头那时她也绝对不会看见他的眼泪，他知道她转过身的那一霎那必定会情绪再次涌动而忍不住而流泪，但是他必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在此之上他不能再继续给她徒增太多不必要的烦恼，对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目前的情势，他知道她不愿意离开是因为她今天碰到他就原本是一件不该发生的事而且他又再度伤害了她令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极力地保持淡定的状态也正是为了不想让他感到更多的情感负担因为他为此已经承受得够多的了，这个世界上似乎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了因此她更加不可以表现得过分，这个时候就该安安静静地将所有情绪都收在心里，连同那些回忆一样最好让其永远埋葬。佐迪知道这一切，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尽头的转角，这个时候他的处境就像是诗里所描绘的那样抽象，朦胧，万般思绪，不可言说，他甚至将这种处境和因果轮回联系在一起，顿时又想起了逝去的，失去中的以及新生的亲人朋友，他不愿意承认就是这样的一个现实也不愿意把这种现实带入到未来，此刻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除此之外，他感到眼前一切顿时都显得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台风正变得频繁，大雨伴随着从北方来的乌云一直打到了南海，南海靠近邻国的海域发生了战事，一艘中国渔船被邻国的海警船击沉......广播里正在报道南海相关的新闻，佐迪早已经把文子家里打扫整理得井井有条，此刻他蹲在客厅旁边的厨房里一边听广播一边摘菜叶，文子没有告知他何时会回来，这让佐迪心里隐隐感觉不愉快，他准备好饭菜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仍然没有文子的消息，佐迪又拿起手机开始上下翻阅着，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坏但是他又绝不能把这种情绪轻易地让对方知道，他走到阳台把那些文子留下的衣服也一并洗了，文子也回来了，她看着桌上清淡的饭菜顿时没有了胃口并开始抱怨佐迪没有放进去肉和辣椒，佐迪坐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双方进入了冷战的状态。文子继续她平时的习惯先是走进卧室的梳妆台卸掉妆，然后是洗澡，涂抹护肤品，拿起手机看财经方面的咨询，她的理智看上去似乎是有意将佐迪的不安的情绪和情感生生给忽略掉的，这更加刺激了佐迪，他再也忍不住要说道：“你到底有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 文子冷冰冰地回答：“我怎么就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敏感？”“我真想像你一样可以做到这般无情冷酷淡定，这样我就不至于这么纠结了”“你那都是自己找的”

佐迪一边洗澡一边思考怎么才能走出目前的困境，他感觉自己正在接近疯狂的边缘，文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从表面上看去她还真是无法改变，除了毫无意义的争辩和无视以外。佐迪发现自己开始那文子和以前所遇到的人做比较，从来没有人像文子这样既能够在床上令他感到满意同时却又在床下对他表现出一种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淡定与从容，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对方控制，感觉自己的这种主动去控制别人的潜在能力渐渐地被她比了下去，现在倒看起来像是自己被对方控制了一样，她的一言一行都深刻地印在了佐迪的脑海里，他感到有些厌恶但同时却又无力去改变，他突然想到了萨娃曾经对他几次提到过的一句结论：“你应该找一个能够控制住你的女人”虽然他极力否认但是这似乎已经成为了现实。

“佐迪，你觉得你才是对的别人的都是不对的，你太自以为是了”这是文子对他说的话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这一句话，他一时竟无法反驳，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拿时间和饮食管理上来说，他常建议对方早点睡觉不要吃那些肉类和辛辣的食物，因为他觉得这样是为了对方好，但是正如文子所厌恶的反驳的说，“我没法做到10点就上床睡觉觉，尽管你觉得好，我也没法理解你喜欢吃素的想法，我觉得不吃肉你就不能变得强壮，那样会让我觉得有点没有安全感。”佐迪想了很久如何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思，从文子说的话上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来自她的半点理解，他突然感觉有些绝望，他看着水桶里的水想到了曾经那个极度相信且崇拜自己的女子，或许现在只有她站出来为他说话别人才会多多少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吧，但是在以前这样的证明是完全不需要的，佐迪竟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的怀疑，他哭了，他决定豁出去打破和文子之间的冰冷僵局。

“我告诉你，文子，一直以来我都是靠情感战胜的一切走到了现在，现在你竟然说我自以为是，对，我就是自以为是，但是你就不自以为是了吗，现在你跟我在一起你就得跟我站在一起，我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你得顺从我而不是胳膊肘子往外！你觉得你的老师很了不起那么你就顺从他何苦还来找我，我告诉你，我就是见不得你忽视我，我就是要在你面前啰嗦，我只要一见到凡事我看不顺眼的我就要说，这就是我！和你一样坚持的客观想法一样，那就是你！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知道且真正理解我的想法吗？如果我不啰嗦难道我要看着自己被你无情的忽视吗？你觉得只有我自以为是吗？！”佐迪说完便摔门而去。

佐迪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不像是他想要说的话，当他出了家门走到人渐稀少的路上时顿时感觉有些后悔，秋夜里凉风时而吹得令他觉得有些许不适应，他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朝北边有树荫的小路走过去，他走过一个小小的无人等待的公交车站，路边每隔几米就有一株肥根硕大的榕树，路边有一个早已关门的银行，一个包子铺，一个小小的丁字路口，路上偶尔有行人出没，路边店铺的灯光把榕树叶子照的昏黄好像站下下面也能感受到一丝暖意一样，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这条他从未走过的小路，他一路慢悠悠地向北走然后经过一处转角，这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条无人无车的双行马路直落眼前看不到尽头，马路两边似乎被浓密的榕树保护着，只有高不过榕树头的路灯发出的明亮黄色光圈映射在树下的沥青路面上，看上去好像刚下过一场小雨一样。佐迪隐约听到有和缓的琴声从前面传过来，他看了一眼四周并无显眼的店铺，附近的公寓也都安静了下来，他忍不住朝马路旁边的人行道向前继续行走，前面不远有个凹进去的路口，路口有个敞开着的生锈铁门，铁门旁的水泥柱子上挂着一个马灯，它发出暖黄色的光，铁门有一幢老旧的两层楼房，也都是水泥做成的没有任何粉刷或者油漆的效果，但是看上去却十分简约，干净而精致，他从铁门走进去，琴声停止了，他看见一楼有一块巨大的红色木门，木门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块长方形的牌匾，上面刻着几个檀香色的字：兰桂姬的店。

他看见有一个像是穿着类似汉服的女子走了出来，她似乎忘记关上了门留下了一半的门口可以窥探到屋子里的部分面貌，佐迪看到了宽敞的大厅里竖着整排的书架，心想难到这是一个书店吗，他从门口进去然后看到了另一边是一个盒子正方体的隔间，隔间里面传出一些顾客谈话的声音，佐迪准备走进去，这时大厅里开始放一些经典的老歌曲，他走进去看到一个U形的木质操作台，一个上了年纪但神采奕奕的大叔穿着黑色的工作服站在操作台中间看着顾客们聊天，他一眼便看到了佐迪。

“哟！欢迎！”店主的迎客的招呼让部分顾客的眼光转移到了佐迪身上。

佐迪朝操作台边的长凳子走过去，他看见店主微笑地看着他，他看见其他顾客也都围着坐在操作台上，开心地聊些日常，U形操作台里面看上去空空的，里面还有一个小过道，里面可以看到洗碗池和挂在墙面上的厨具。大叔这会找了空隙从操作台隐藏的下面拉出一个凳子然后坐了下来，有的顾客在就餐之余看着小过道上面墙面上的一块屏幕，上面放着一部新式演绎电影，佐迪看到U形台的另一边下面藏了许多用统一大小规则的玻璃瓶和木质方盒装着的食物，酒水和其他物品，佐迪现在突然很想喝一些非烈性的酒暖暖身子，他首先想到的我就是乌梅酒。

“老板，请问这儿有乌梅酒吗？”

“有的，请稍等”

坐在佐迪旁边的一位夫人正头趴在台上睡觉，她听到有人点乌梅酒立马就醒了过来然后用朦胧的眼神看着佐迪。

“老板，给我也来一杯”

“好的，稍等”

有些顾客正在大声聊着一些露骨的男女之间的话题并且开始就那些男女间的事指手画脚大做评论，引得旁边的夫人似乎有些不满。

“还不是因为男人自以为是，谁说女人就一定得听男人话，如果上帝不知道如何造人，可为什么恰巧要造就两种性别不一的人呢？如果把什么过错都归结于女人，那为什么不把这过错归咎于上帝呢？真是可笑！”

佐迪看着还有些醉意的这位夫人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和文子说的话，然而文子却没有对此表达不满，恐怕还来不及她这样做他就已经逃走了，佐迪觉得夫人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他却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改变立场，于是他忍不住想要回复一下。

“这位夫人，我觉得您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在情感这件事上是有胜负的，谁也不愿意傻傻地顺从对方，但是胜负还是有的，只不过这种胜负结果可以说是时刻存在而且湮灭的，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我相信您是一个客观的，理性的，讲道理的人，但往往正是这样的人更加容易被情感战胜，不是吗？至少我现在的感觉就是，你们女人也同样自以为是，总是嫌男人愚蠢，自尊心太强，不够上进，说到底还不是不够在乎对方，但是她们又矢口否认，但其实她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当那个自以为自己了解的男人可以被她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时，她们就会更加忽视甚至无视对方，把自身理智战胜对方情感的成功当作是个人的成功，反过来也一样，这难道不奇怪吗？”

“我从来都没有试图用自己的理性去战胜他的感性，相反现在我觉得是他试图用感性去战胜我的理性，我感觉自己被他玩弄了，我不甘心。”

“或许那都只是暂时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互相战胜这么一说，你觉得有吗？”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喝点酒，该扔的扔，该忘的忘，到一无所有的时候恐怕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该扔的扔，该忘的忘”佐迪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迷离地看着杯子用手不停地摆弄着杯子，自己竟也跟着喃喃自语起来，他无意中又听到了这样一句经典的话，这让他仿佛醍醐灌顶一般，他想到了文子，想到了萨娃以及那些还未处理掉的东西，想到了自己是如何走到的这里，想到了这世间所有的联系，他仿佛顿悟了一般，于是，他又对温柔动人的夫人说道：

“等等，你说得对，简直对极了！但是，你或许你并不是想真想忘掉或者扔掉，而是不得不这样做，命运让你不得不去经历去体验感悟直到你终于明白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己是谁...”

“什么？你在和我说话吗？”夫人好奇又惊讶地看着佐迪，老板看着他们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擦着杯子，这时其他的顾客们也似乎在用心听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们从先前的消遣责备转变成同情同理心，他们大概是觉得这位夫人身上的确遭遇了某种不幸，而佐迪最后的话仿佛一点睛之笔惊醒了在坐的所有人，所以他们自然也就安静了许多。

夫人姓周，她从兰桂姬的店离开前把姓名高诉了老板并留下了一个日记本。

“老板，这本日记本我原本是打算把它烧掉的，但是我现在暂时不打算那样做，您能帮我先保管一下吗？我下次过来取。”

大叔双手叉着腰看着日记本想了很久，终于开口，他微笑着不带任何情绪用淡淡的缓和的口吻说道：

“这么贵重的物品我想还是您自己保留着或者让专门的人去保管会比较好吧”说完他双手将日记本又慢慢推移到了周夫人。

佐迪看着老板的这个动作仿佛得到了某种启示，他想会不会有一些东西别人既不想把它留在身边又不想让它毁掉的呢？如果有的话那么他就可以尝试扮演一个专人的角色去收集并帮人保存起来，自己不也正好有一些东西是符合这样的情况的么，如果今后有人问起佐迪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这不是他的，也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虽然他觉得做这样的事情难免被人质疑但是自己和眼前的这位夫人不就刚好有这种需要吗？佐迪想了想，他看见周夫人纠结迟疑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为她感到纠结，他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带着建议和谨慎的口吻贸然问道：“请让我来替你保存吧”

“你？”周夫人和老板的眼神同时照着他，周夫人露出不敢相信的笑容说

“等你开了店再说吧”夫人把日记本放回了了包里，她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又转头对老板说道，“老板，谢谢你的酒，我还会再来的”

过了凌晨，佐迪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里有许多来自文子的未接来电，已经太晚了他不想再打过去，他走回榕树下的马路，这时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他回到家时看到客厅里的灯仍然亮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发现文子躺在床上，她背对着佐迪脸朝向卧室的墙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佐迪已经回来了，佐迪不知道文子究竟是闭着眼还是睁着眼或者有没有真的睡着，那么就假装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吧，佐迪心想着，他关掉客厅的灯，然后走到阳台，透过不锈钢围栏望向深蓝的繁星天幕，远处的公寓楼顶仍然在发出金黄色的照明灯仿佛壁龛一般，那黄色近乎刺眼的灯将周围的屋顶以及屋顶上空染出一片泛黄的颜色和佐迪眼目所望的湛蓝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眼深邃无比，凝视着那一颗颗明亮的星辰，仿佛在和他们进行无声地交流，它们的来源，方位，变化在他深邃的眼神里正变得清晰，就像在上演一场宏大的电影一样，空虚化为星尘，星尘化为星星，星星组成星辰，不同的星辰变幻出不同的生命......

“欢迎来到佐迪亚克寄存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