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那些了。哦!对了,有预感你们今天要来,我特意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哟!”
“啊!太棒了!”猩猩跳得老高,就差用小脑袋撞天花板了。我们,终于得到了那支桃粉色的勾线笔,在这回有着姐姐的文具店里。
姐姐眉间有些发红,红色里笼罩着一团灰色的水雾,仿佛她脊柱上那条青龙,瞬间缩小,飞到面庞。
猩猩对我使了眼色,看来她也觉察到了。
有些往事就如同梦魇,永远还是当作传奇去看待,自己心里会比较好受。即使这样的行为,十分武断和自私。如果姐姐在更小的时候,小到不会对任何身边的亲人保留记忆。如果那时,妈妈就离开她了,或许对她们母女俩更好。
可是,世上有那么多水果,就是没有如果。
西施可以没有心绞痛,甚至可以是在外貌不变的前提下,还长跑铅球各是好手,一名优秀的女运动员。那么她也许可以被供奉在雅典神庙,可惜越国就完了。
袍子上假使没有蚤子,就显现不出那种颓靡的华美。
金色的橘子像枝头的夕阳,它们要是只甜不酸,那不还把人齁死?怎么还会有初恋的味道?
怎么还会有站台边,父爱的厚重与矛盾?
海棠若太馥郁勾人,就不配有人拿着高烛,深夜相照了。
鲥鱼刺要少了,吃进口太容易,得来就太快。好事多磨,怕是成为第二种人参果,也未必会有人珍惜个中美味。
《石头记》要是正主所做的完本,保留至今,怕会是一场灾难。毕竟写小说,合的部分,比起承转要难多了。开放式结局,不过是走个捷径罢了。到底还是没有结局,不利索。
有些美好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它们根本就不会存在。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是死是生,非死非生,生死叠加?这个世界有太多不按套路出牌的事情,我在四年级的当口,就已经惊讶于逻辑思维的一文不值。只能猜谜、推论、想像,纵使我多少次在脑海中演绎,万花筒里面的鲜艳欲滴,却无法亲身观测。在证实之前,早就有无数客观因素,让所设想的完美瞬间,荡然无存。
那一刻,我无心猜测姐姐要给我什么礼物,早就沦落于无限的荒野中。那种幻灭感,在小小的躯体里面无限膨胀。可是,语言能力的匮乏,又让我无从发泄。
我正在被自己消耗,被自己啃噬。
但也正是因为不存在,这些在意念里面嚣张跋扈的珍宝,才有资格如此肆无忌惮,又无懈可击。
“喏。知道你们俩盼这个已经很久了。奶奶每次说进,我说奶奶你进了先别放上货架,把那两小子吊一下。考验一下她们。”
“我不干了啊!姐姐你这可是耍我们呀!”猩猩把小嘴唇嘟起老高,本想故作生气,却越发显得娇小可爱。
“哪里,姐姐是想把这个惊喜留到她回来的时候呢!嗯?是不是呢姐姐?”我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话说回来,要是你俩经受不住考验,可就拿不到这两支勾线笔了呢……”姐姐后面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
“切!我们不会到别家买呀!”猩猩开始习惯性,玩耍我的小辫子。
“忘了告诉你们,这种勾线笔我们家可是垄断了的哟!”
“‘垄断’是什么呀?好玩吗?”
“就是,在别家买不到呗!”猩猩又跳起来,伸手拦腰抱住姐姐,很紧。可是姐姐又像触电一样,推开猩猩,蜷缩在角落发抖。仿佛后背那条青龙,在搅拌姐姐的疼痛神经。
我和猩猩面面相觑,也开始发抖。
“对不起,吓着你们俩。别碰我后背。我,我害怕。”
姐姐仰起头,后脑勺抵在柜子边沿,好让整个人有所依傍。但整个背部是悬空的,头与背、地面、柜子,正好构成一条狭窄的缝,也可以说是一个三角形。
“告诉我们。”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姐姐又要点烟。
“姐姐,先别抽了。我们说说别的。” 我夺走她手中的烟,“这只笔真的在别处买不到吗?我们也没试过,真的吗?”
“你们去试试,就知道只有家里有了。这是我从广东运的。你看这个厂家地址。地方垄断的企业,运过来,层层保护费收下来,还不如不卖。”
“我也听不懂你说的。那姐姐为什么要运呢。”
“因为你们啊。”
“姐姐,我爱死这只笔了。”
“喏,用这两支笔好好勾重点哦!我在广州的时候,没人督促你们学习,虽然以前也没怎么做你们的好榜样。可也要抓紧每分每秒哟!少在期末考试给姐姐丢脸!听到没?这可是姐姐的命令。嗯?”
“还有,把我上不了的学,给我扎扎实实上完。能上到哪上到哪儿。别回头。”
我们的等待,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可是,我的心,依旧有淡淡的失落。箱子打开了,眼睛前面却充满雾气,那只猫究竟是死是活?我一点也不知道。可我想知道。想知道姐姐后背是怎么了?她和冯康哥哥什么关系?那个弟弟又是谁?
可我说不出口。
看到姐姐现在的变化,我悲喜交加。我不知道是姐姐输了,还是我输了。抑或者,是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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