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重逢,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就是在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撑着油纸伞的水袖少女衣袂飘飘,面前伫立着一位气度不凡的翩翩少年——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小说里是这么写的,音乐里是这么唱的。所以,重逢这个词语往往带着唯美的色彩,也常常是一段美好的感情的新开端。
但是,现实毕竟不是演电视剧,经过时光的打磨,重逢往往被尴尬和惆怅所围绕。对一些美好的人或事情,我们总是存有恋恋不舍的情怀,在想象之中将美好无限放大,埋怨上天为什么不把这份美好永远地留给自己。然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当我们所期望的重逢真的到来时,失望会悄然爬上我们的心头。有人说,将美好永远留住的唯一办法就是及时地毁掉它。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小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乡下的姥姥家,每天清晨在布谷鸟的喳喳声中自然地睁开眼睛,夜晚在时不时的犬吠声进入梦乡。逗弄大黄狗和小白狗,跑到田野里捉蚂蚱,还可以去挖红薯花生、掰玉米、打枣子……乡下自然纯朴的生活在我的心里是无可替代的美好的,以至于我在城市里读书时,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再回乡下住一晚。尤其是在我对城市的喧嚣和快节奏不胜其烦的时候。但这个简单的愿望在姥姥也搬到城里之后变得愈加遥不可及。
高考之后的假期,我实现了这个愿望,但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美好。首先那些让我怀念了许久的事物似乎都消失了,即使还存在,也是独有其表,不见其里。曾经让我疯跑的院子现在感觉好小,几个人一站进去似乎连转身都困难;曾经陪我玩的大黄和小白都死了,鸡啊白兔啊都没有了,整个院子静得出奇;印象中不大的枣树倒是长高了不少,也结了不少的枣子,就是感觉没那么甜了;童年的小伙伴儿见了面也是生疏客气得很……这就是我想要的重逢吗?当然不是这样的,只是我忽略了时光的力量,他改变了一切,无论是物质还是人的心理。美好的旧时光只是脑海中的旧胶片,好好保存便是,倘若拿出来面对面地再欣赏一番,就会发现它已经发黄变暗了——这时候的你连想象中的美好都失去了,弥漫的是惆怅和失望。
现实就是如此,还有很多相同的例子。跟美好的初恋相遇,却发现对方已经皮肤暗黄青春不在,甚至交流过后发现已经没有了共同语言;跟童年的老同学相遇,短暂的寒暄过后发现能聊的话题真的不多,只剩下满屋的尴尬……即使以上这些情况都不出现,即使真的可以在重逢之后无话不谈,那么也会在你们开壶畅饮之时,聊到曾经的时光,那些封存的记忆被再次翻出,无论是不是美好的都在时刻提醒你时光不再的事实,永远都回不去的惆怅和无奈会紧紧地包裹着你们,所有的开怀大笑最终都会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
在我看来,重逢是对旧时光的打扰,痛苦悲伤的情绪侵袭你的时候,你就会后悔这份披着重逢外套的打扰。因此,无论过去的人或事有多么美好,都不要轻易地再次翻出,就让美好的旧时光静静地封存在那里,继续保持它特有的美好吧。
(作者:逄然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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