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看望我，后背生长北疆的胡杨
眼湖干澈只容纳得下孤帆
第二种沉入地下运河的植物，是午时花
波光在眼珠子与河道间颠簸
我倾述无人知晓的语言
凋零在昼起夜伏
每个词根来自瞎编，却拥挤满思绪
我眼白的每一丝血线，是强忍的本欲
生下来后，像
刻痕般蔓延周身的伦理教育
堆积的河石如我脸色失血苍白
我早该卖点什么，成为果腹的人类
我从不介意肉体于铁盒深处的扭曲
多少只眼重叠于一处，都非顽固的牢墙
饥饿总该出来吃东西，它不单吞咽食物
它还吞噬饥饿这一感受本身
它非常要命
运河里有人猛咳，但更多人不在意
果腹后除却打嗝难受些，就该去吐点什么
埋怨的女人瞪着牛眸大眼干呕出成吨的情意
无福消受
慌张的男人从喉头抠抠抠抠出早该遗失的恋母情结
自作多情
僵死的老人枯槁的手臂仍有力气挥打孙子，他
吃太饱了
懵懂的幼童挥举着偷来的避孕套吹了泡泡，他
吃太饱了
爱的廉价意味着人间多情的明码标价
看，浸泡在地下运河的人
死水流入鼻腔与耳孔，一面流入你的脊椎
一面渗透你的皮囊，谁都冷得发颤
我是已备妥容器，命中注定静待着
承接某人的悲情
由于未曾靠近，日子
衰竭得犹如生离死别里的后三字
窗棂覆盖上白绒状的积霜，是秋末沉淀的暗示
回过神来又走近一个女人，她不言一语
突然朝我的耳孔猛灌腥辣的奶液
再次回神，我已多知晓一封秘密
从井底多抽出一桶水，就有人挥霍了
运河不得饮用的那些天
赤裸的学生在宿舍里跨步得仓促
他们不穿衣服，他们讨论
不存在于人间的战争
唯物的皇帝下旨要求一切都须有关联
春花便与情欲漫漫于清泥
如学生父母年少无知的那会儿
尔今，父母的春花已与手镯和指甲钳
一同藏匿近锦匣腐败销形
学生的父母也赤裸着，在电视机前
咧嘴争论着某国因战争赤裸的麻袋与人民
我偷了一朵花，不过会归还
在归还失主之前，我需使劲猛嗅花香
我需穿过青苔森林，古刹与乐府
确保我嗅够前无人逮捕
冷月下我逐渐潮湿，沾露，接着有光来晒干
骨骼表层纹路显得清晰，心脏搏动如有风来
我需在
这朵花不属于失主也不属于我的时刻
享尽我偷盗的无罪之乐
地下运河溺死的人，不被火化，他们过于
潮湿与透明
埋葬入土才吸得干水气
有人说我嘴毒喜骂，我没有纸张
唯有逐字逐句把遗言刻入你们的耳膜
借着龙葵的药效放大瞳孔，我想做死不瞑目的人
我不能止步本我丑恶的欲望，不然
人生如未调味的腥臭的螃蟹汤，反胃异常
后来，我去了几趟墓地
冷枝吻石砖以礼相待，薄云拥荒山相敬如宾
守墓人吸了口烟
“来这里的活人比死人多些。”
又到仲夏，哪里都有咀嚼的声音
逃不出去
我被他人之口猛烈地咀嚼
挖墙遁地毫无意义，唯有那午时花
我真愿想如它于烈日暴晒下无人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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