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在家,一个人的家;上班,一个人的办公室。饭后,一个去徒步,哼着歌,自己掌握节奏,路线。一个人看剧,搞笑时乐出声,伤心处流下泪。一个吃饭,可以丰盛到四菜一汤,也可以简单到饭菜一锅出。一个人睡觉,困了9点就钻进被窝,想熬夜,可以凌晨才睡,腿抽筋了一个坐起来揉,做噩梦了,一个人带着冷汗开灯,告诉自己那是梦,不可怕,尽管还是不敢马上去睡。
一个人久了,我竟然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小时候,我特别胆小,家里那种独立好几间房子,隔壁的空屋子,我不敢一个人去,非去不可的时候,就跑去跑回,不敢多停留一秒,如果晚上一个人在家,我要么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要么索性都关掉,我不能忍受有明有暗时自己异常丰富的想象,所有曾经听过的妖魔鬼怪都会乘虚而入。
十岁的那一年春天,一天晚上家里只剩下我和小我三岁的弟弟,风嚎叫着,像极了恐怖故事里的背景音乐,在漆黑的夜里考验着两个孩子的意志。我俩都怕,(尽管父母把门从外面上了锁)但谁也不说,只是互相提醒对方不许睡觉,一直等到父母回来,我俩一会说,喂,你睡了,一会说那个谁,不许睡,彼此回答着谁睡了,你才睡了呢,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弟弟竟然发出了鼾声。我在呼啸的风里一直等到晚归的父母。
我就读的中学离家里10里之遥且全是土路,遇到雨雪天气很费力,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夏天里要路过的一大片玉米地,庄稼长起来,每一片黑绿叶子背后隐藏着一万种让我害怕的可能,没有同伴的时候,我都是背着10多斤的书包开始狂奔,雨天路滑,溅了一身泥水,有时滑了一个跟头,爬起来接着跑,一直跑到前面的稻田边,才能松口气。
就是这样胆小的我,在婚后半年却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其实也不能算一个人,那时我怀孕2个月。尽管还没有胎动,但我知道一个小生命正在我体内孕育。我的情绪,饮食,健康情况与ta息息相关,甚至为了ta ,我每天早晨吃一个煮蛋,喝半斤牛奶,烦油腻吐了还要吃,一个人去小花园散步,想z先生的时候也不能哭太久。
白天上班的时间还是好过一点,晚上下班一个人回到潮湿阴暗的租住的筒子楼,我最容易陷入孤单寂寞和情绪的低谷。我甚至开始怀疑结婚的意义以及我和z先生的感情,我在内心无数次的设想,如果我像单位里某某那样漂亮,他是不是就舍不得去外地,尽管我知道他是为了早一天告别顿顿土豆、寄人篱下的生活。这样想的时候,委屈得泪水就把我淹没了。后来,我开始和腹中的孩子说话,说我一天当中遇到的有趣的事,有什么收获,哪个淘气的学生又气了我。也唱歌给ta听,还曾经以ta的口气鼓励自己。一天天的感受ta的成长给我带来的身体上的不便和精神上的愉悦。这样日子似乎就不那么难熬,也充满了希望。
生产的时候,婆婆在医院的走廊里陪我一天零半个晚上,我看她坚持不住了,就让先生把她送回家里睡觉,而先生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那时妇产科晚上不让男家属进楼了,我一个人拎着装小孩子用品的布包,拿着一个BB机看时间,算着自己腹痛的频率间隔。然后自己去找护士,自己进产房,躺在冰冷的铺着革的产床上,直到儿子呱呱坠地。羡慕那些生个孩子就被前呼后拥的女人,我没那个好命。
2016年8月,儿子上了大学,离家几千里,寒暑假才能回来,z先生就职的公司也远在山西,我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儿子很快融入了多彩而又忙碌的新生活。我却在空巢里黯然神伤。在小区里看见和他身形相似的背着书包的男孩都要望一会,听见他高中的课间铃声也会伤感地回忆陪读的时光。常常看着他曾经的书桌就泪流满面,遇到他爱吃的冰糖葫芦也总想给他买两支。我想做母亲的大抵如此吧。
同事们都很羡慕我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似乎除了要上班,业余时间怎么挥霍都有理,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不用贪黑起早了,我也不能颓废吧。不用陪读了,我也不能天天窝在沙发里追剧吧。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我要为自己活一回,我决定让自己的人生从45岁来个新的开始。
45岁,人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我不能再犹豫了,每天徒步一小时,三个月在正常饮食的情况下我成功减掉8斤,(我1米6,现在体重120),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么多年我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有“腰”的人,也能步履轻盈。做面膜,规律作息,早睡早起,脸上的痘印少了淡了,做头发,焗营养,头发渐渐有了光泽,不再像枯草。和闺蜜相约,五一的时候去爬山,挖野菜。
申请了简书,有灵感的时候码字,重拾自己搁置多年的梦想,偶有点赞和关注还会欣喜得像个孩子。读简友们的文字,感受不同的人生,惺惺相惜。关注了一些公众号,洗漱和做家务的时候听听音频美文,静下来时捧一本书,细嗅墨香。栽花种草,在小小的阳台上倾注热情,欣赏那些小生灵的生机勃勃。周末休息的时候,常常陪父母聊天,听听他们的唠叨,跟老妈逛街,去花市,帮老爸侍弄菜园。
晚上徒步回来我依然羡慕别人家温暖的灯光,羡慕人家门口脚踏垫上各种号码的鞋子,但我也醉心于我的独处时光,45岁,我学会了善待和宽容。
一个人,不能活成一支队伍,但我要活得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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