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不是花[一]
子之彼岸,殊陌难渡
双生不是花【楔子】
每一朵花,都有属于它的独特花语,你,可曾听说过彼岸花的花语?我所在的地方,它开了一大片,它只为你而生,为你而亡,正如我的心,为你生,为你亡。
你曾和我说过你喜欢它,可是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花,那是我和你之间的纷纷扰扰,那亦是我和你最终的结局。
子书,若是你我还有来世,我愿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毕生,因遇你而无憾。
——冥陌
双生不是花【一】
我在火红的彼岸中,寂寂地等待,寥寥地孤独,漫漫的黑暗伴我度过余生。你不再出现,我不再遇见,你我之间难道就这么了结了吗?紫姝,我后悔了,你回来吧……
彼岸花又开了,可他依旧在那,他躺在彼岸花海中,有风拂过,一袭红色长袍随落花扬起,头发松松散着亦欲与风共舞,半敞着的胸膛上还沾了几片火红的花瓣,正如他当年灼热的心,只是现在不复存在。
身旁的酒伴着风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那是酒醇厚的醉香,那是彼岸噬心的毒香,那是她迷人的芳香,一点点地侵入他的心,攻破他最坚硬的保护膜,掀起内心的波澜,揭开那段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他坐了起来,拿起身旁的酒,久久地凝望着,如血般火红的酒色,是这世间最独特的酒,亦是最毒心的酒。
“滴嗒”
一点清泪落下,融入这血红的彼岸花酒,无影亦无踪。他喝了一口酒,嘴里似是迷迷糊糊地呢喃着什么。
“彼岸,彼岸,子之彼岸,殊陌难渡……”
彼时,有一白衣男子闯进了彼岸花海,他墨色的秀发没有束起,在风中与彼岸共舞,宛若画中的仙女,美丽动人,然而,却是一实实在在的男子。
白衣男子的到来,打破的届时的寂静,只听见他泪落的清响,寂寥而可悲。
他回眸看向那男子,红眸中闪过一丝震惊,恍若看见了那个她,那个他曾经深爱着的那个她,随即又愁容消尽,笑了起来,风华绝代。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开声道:“紫姝,你终是回来了,要喝酒吗?”
那男子蹙眉,一把夺过他手的酒:“怎么?又喝酒啦?是不是又想起紫姝了。”
说着,男子弯身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他俊秀的轮廓:“冥陌,看清楚了,我是子书,紫姝已经不在了,看清楚点,我是子书!”
“呼呼呼”,“砰砰砰”,温热的呼吸声和不由自主的心跳声,拂过对方的脸颊,直撞对方的心,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交织在两人的眼眸中,一个坚定着,一个迷茫着。
冥陌抽回自己的手,又夺过子书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自嘲地笑了笑,道:“子书,对不起,我又忘了。对啊,紫姝已经不在了,我竟还以为又看见她了,多可笑啊。你说,是不是?”
子书在冥陌身旁坐下,叹了一口气,又折了一朵彼岸玩弄起来,温声细语道:“冥陌,我这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听吗?”
“你若想讲,我便洗耳恭听。”
“那大抵是一千年前的事情,那是一个关于鲛人的故事……”
双生不是花【二】
“无归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其眼泣,能出珠,只叹惜,一生一泪,一泪一生。”
时间就如海水一般,潮起潮落,一晃几千年过去了,鲛人一族在近几千年得了一对双生子。
鲛人一族乃日精月华化成的,无魂无魄,也就没有转世,死后化为泡沫,回归自然。
但每几千年鲛人族中总会诞生一名有着不灭灵魂的鲛人,有着紫色的眸子,是天生的王,是无归海的守望者。
只是有一点,鲛人的寿命并不长,一般的神仙随着修为的精进寿命会延长,渐渐地便相当于长生不老。可是鲛人会死去,不是因为别的,鲛人无泪,若是动了真情,为了情伤落了泪,泪化珠,魂化沫,一切的一切都消散在晨曦的微光中,不复存在。
今年有着不灭灵魂的鲛人甚是奇怪,竟是双生子,一男一女,一名子书,一名紫姝,只是拥用紫眸的,只子书一人,而其眸色甚深,若不细看,与黑眸无二,这便是王中王。
他和他的初遇在彼岸花海中,彼时的子书不过一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冥陌也还不是什么冥王,只是一小小的冥子罢了。
他们的相遇好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真的很可笑,很可笑。
那日,有风拂过,彼岸的花瓣随风起舞,子书伸手接了一瓣,垂眸看着它。
“你可喜这花?”有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这是彼岸,子之彼岸,殊陌难渡。”
“彼岸?彼岸,子之彼岸,殊陌难渡,真是好名,我喜欢。”
“在下,冥子冥陌,方才打扰了紫姝姑娘赏花,望姑娘见谅。”冥陌行至子书面前,拱手作揖,谦逊道。
“紫姝姑娘?”子书轻笑一声,思索了一会,笑道,“没错,没错,在下正是紫姝姑娘。”
他们相遇在无望的彼岸花海中,相别就是火红的嫁衣加身,一场阴谋的开始就是如此,结束亦就是如此,谁又能料世事,纷纷扰扰,又任能你我奈何?
彼岸,彼岸,子之彼岸,殊陌难渡,今缘已尽……
奉天承运,天帝诏曰:“冥王者,文韬武略,胆识过人,遂许鲛人紫姝为妻,愿天冥两界,长安,钦此。”
紫姝愣愣的坐在镜前,看着镜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儿,若有所思。
“阿哥,是不是我嫁过去,天界便不再追究你叛变之事?”
“嗯,今日你是新娘子,别想这些,平白坏了心情。”
“好。”
“紫姝……为了我,为了他,你必须嫁与冥王。”身旁的子书轻喃着,看着镜中红衣加身的人儿,却另有所思。
冥王大婚之日,冥界一派喜气洋洋,彼岸花开了,只是又落了满地,似鲜血般铺垫着迎亲的道路,有一人,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娶亲的大殿走去。
他的“姑娘”要嫁了,那人却不是他,那么多年的朝朝暮暮,终是抵不过名利,他终是悔了……
那日,嗜血的彼岸开了一片,落了满地红,吞噬了人心,魔心,唯留私心,血把嫁衣然得更红,他利用她的献血,铺垫了他所爱的他成王的路……
紫姝死在那日的刀光血影中,冥王亦倒在血泊,他一夜之间成了冥界唯一的王,他依旧默默为他谋天下,侍其两旁,可他至今什么都不知。
双生不是花【三】
“……最后,鲛人紫姝死在了她大婚那晚,而他,在一夜之间成了至高无上的王。”
手中彼岸的花瓣落尽,酒亦喝尽,子书的故事亦已是讲完。
子书回眸了冥陌一眼,那或许是晦暗不明的爱意,是得人却不得心的失落,亦或是失去亲人,失去初心的悔意。
冥陌却没有抬眸,恍若无睹,他久久地凝望着酒水中颓废的人儿,思索着……忽地,他抬起低下的头,一把抓在身旁子书的衣领,很是激动地说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紫姝?是不是。”
“哼!”子书轻笑一声,从容地道,“我杀的?笑话,你别忘了,那日我一直陪着你这个颓废的人,怎么可能是我。。”
“是,是,是吗?那,那是谁……”冥陌放下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神色恍惚。
“冥陌,你还没有觉悟吗?”子书看着冥陌恍惚的样子,一丝丝于心不忍涌上心头,却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他低眸看着他,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想要成为冥王,我可以弃亲人,弃族人的生命于不顾,甚至可以为你叛变!我可以为了你,背负八荒骂名!我可以为了让你不被嘲笑,欺骗自己,欺骗你,欺骗所有人,我可以为了你演好多好多出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你终究还是没有觉悟。”
语落,冥陌还是没有抬眸,神智却恢复了不少,只是淡淡地应道:“你企图谋逆的事我也知道,那是你自己的野心又为何非牵扯到我。”
子书一字一顿:“那是我为了让你知道,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冥陌耸了耸肩,“可你终究不是我的紫姝姑娘,你我之间……”
千年的陪伴,终究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罢了。
子书瞬间满脸通红,还未听冥陌说完便褪裂了人形,白衣少年不再,深紫色的鱼尾摇曳着,墨紫色双眸迸射出一丝丝的杀意,他纵身越入无归海中,越游越远。
“你终究不是我的紫姝姑娘,不论你为我做了多少!我冥陌今生都不会爱你啊!”冥陌使劲浑身力气冲他大吼:“我的紫姝姑娘已经不在了,你也快杀了我!”
他的紫目眦间涌出泪来,他停下了游动的步伐,却终是浑然不动。
突然,冥陌跳入无归海中,朝子书的那双利爪扑过去,不偏不倚,正刺心脏。
“冥陌,冥陌……你疯了吗……”子书霎时落回人形发疯似的抱住冥陌,猩红的血不断从冥陌的胸口流出,染红了无归海,染红了白衣,染红了双手。
“子书,千万别哭。”冥陌虚弱地开了口,嘴角扯上难得的微笑,“子书,一千年了,我知道你受四海八荒的神仙歧视一千年了,现在我死了,你就不会再受人歧视了,你可以……你可以挺直腰板了。还有……还有……其实……其实……我的紫姝姑娘便是你啊。我亲爱的紫姝……姑娘……”
“不要,不要……冥陌,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地。”他抓起冥陌渐冷的手,抽噎道,“我,我会救你的,我会的……”
随着冥陌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子书的紫眸蒙上了一层薄雾,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那是他一生的眼泪——一颗晶莹的珠子,剔透如凡人泪水般清澈,悄然无声地滚落下来,落入冥陌口中。
渐渐地,他无力再抱住冥陌,他倒下了,身体逐渐化作泡沫,他微笑着,一点一点消失在晨曦的微光中……
冥陌一定要好好活着……
冥陌,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和你亲口说出那句话——
我爱的一直都是你,哪怕倍受歧视……
【尾记】
无归海旁有一座无碑坟,有人常在坟边看见一个少年,当人们问起,他会口口相传一个凄美的故事,闻者无一不泪落。
传闻上任冥王年少时曾爱过一个鲛人,在他死后,冥王日日消落,不曾娶妻。
他说冥王不曾娶妻,因为他一心守着那个一生只为他流过泪的紫姝姑娘,他要为他守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他坐在坟边讲故事,坟边的彼岸纷纷扬扬,像是永世都落不完的一场泪。
双生不是花番外
我是冥陌,冥界第十四届冥王,或许是应了十四的名号 我这一生,在火红的彼岸中,寂寂地等待,寥寥地孤独,漫漫的黑暗伴我度过余生。
可惜,我等的人不再出现了……
我和他的相遇在彼岸花海中,那日,有风,吹落一地彼岸。我看见了那个在赏花的他,很美。
我试着去和他交涉,他回眸,莞尔一笑,我彻底沉溺了。
我见她如此美丽,且是鲛人,便猜测着唤了他紫姝姑娘。他犹豫了一会,笑着应了我,我们便这般相识了。
尔后的日子里,我便寻各种理由与他相见,渐渐地,我发现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合人意,若不兜兜转转,跌跌撞撞,这人生便不叫人生了。
自我与紫姝日愈亲密以来,总是听到一些不可理喻的言论。
有时候,我会听见他们说:“原来,你是好这口的”。
有时候,也听见他们说:“原来,鲛人王子书有断袖之癖”。
我不大理会他们,只是默默地避开,可每当我和紫姝讲起时,他总是问一个问题,我觉得他那是关心自己的哥哥罢了。
他问:“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真的不可理喻吗?”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讪讪地笑了笑,迷迷糊糊地低声说了一两句话,而每次他听完后,总是莫名暗淡失神,转而又笑笑地和我聊起其他的话题,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大理会。
直到有一天,他竟主动要求让我为他画一次眉,我也没多想,拿去眉笔,细细地开始临摹他的眉型。
我看着镜子他的眼眸,恍惚间,我看见了一抹紫色,我有些震惊,我开始欺骗我自己。
可是,当我再次看时,依旧是一抹紫色,我不敢相信,也未曾相信。
“咣”,眉笔掉落地,我捂住自己的眼睛,那不是真的。
我骗自己不能相信,也不要相信,我开始畏惧。
尔后,我编了个劣质的理由,扶着墙,迈着艰辛的步子回去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再待见他,也害怕见到他,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多次拒之于门外。
我日日躲着偌大却又辽空的宫殿里买醉,纵使是醉了,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他的一蹙一笑都清晰地印在我脑海中,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他,却不敢再向他靠近。
就这样,我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思索了很久很久,终是没有得到一从属我心的答案,我越来越迷茫……
直到我听见紫姝要出嫁了,我的心咯哒了一下,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我是爱他的,纵然断袖又如何。
可是,她要嫁之人是我的父王,我犹豫了。
终于,我的懦弱终是造就了如今孤独的我。
后来,我在紫姝大婚那日一醉不起,他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看了我一夜,痛了一夜。
待到第二天天明,我看见冥宫一片混乱,好像经历了一场厮杀,我也莫名其妙地成了冥王。
只是后来,我似是染上了嗜酒的恶习,便日日在彼岸花海中借酒消愁,不知是为了死去的紫姝,还是以真实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紫姝姑娘,反正就是日子依旧浑浑噩噩。
后来,子书来找我聊心,他讲起了那段与我的过往,他终是坦白了。
只是,我不能给他回应,因为我知道,这样会害了他的。
他激怒了,幻化为了鲛人,依旧美艳。
我让他杀了我,可他不愿,我便自己扑了上去,我本以为我一死,他便可以好好地活着。
可是,他那个傻子竟然把他一生唯一的泪给了将死的我。
尔后,我的一生人虽活着,可心却死了,没了他,我什么都不是。
我常常想,若是当年我没有那么懦弱,他会不会还在我的身边?
双生不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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