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床工作久了,人的心就要需要变得越来越硬,不然每当病人要”走”的时候,跟病人告知不好的病情的时候,总不能边说边跟着病人家属一起哭。然而,不管自己工作了多少年,见过了多少悲欢离合,总有一些事能够触动你,让你忍不住留下眼泪~
记得有个煤矽肺合并肺气肿的老爷子,八十多岁,肺功能极差,日常活动都耐受不了,平躺着还需要吸氧,经常因为病情加重入院,每次都有惊无险的好转出院了,这次他又来住院了,躺在那里喘的说话都不成句,能用的措施都用上了,还是不见起色,我和家属都明白,老人应该这次出不了院了,所谓医生就是有时治愈,常常安慰,当治愈不了的时候,安慰就成了我每次给他查房最大的任务。这次我又去看他,老爷子偷偷拉了拉我,间间断断的说,大夫,能给我开点降压药吧?我说,老爷子,你血压不高呀,吃什么降压药呀。老爷子说,我不吃,我家老伴吃,我矽肺能报销,她没有医保~我为难的说,老爷子,您没高血压,我不能给您开降压药的,开了也报不了。老爷子累了,闭上眼说,奥,那算啦。我一走出病房房门就被老爷子的女儿拉住了,说:大夫,别跟他计较,我妈半年前就去世了,因为他一直不好,都瞒着他,他还不知道咧,唉,两个老人住两个医院,一直到最后也没见一面……后面的话我没听见,只觉得眼前一下就模糊了,老爷子没几天就走了,我一直忘不了他说的那几句话,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我衷心希望两个老人能没有病痛的再见面~
另一个老人,也是一个八十多的老爷子,平时很健朗,这次胸疼憋气来住院,胸部CT显示肺占位并胸腔积液,根据临床经验,应该是恶性肿瘤晚期了,常规胸腔置换引流积液,结果大概肿块侵蚀了胸膜,积液引流后出现了顽固的气胸,张力还蛮大,细管引流效果差,不得已要重置粗管引流气胸。老爷子女儿一个劲的抹眼泪,我们朝她使眼色,低声说:你这么哭,老爷子不更难受?老爷子躺在那里,不停的安慰子女,说没事没事,一会打麻药不疼,但是做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事后,女儿擦着眼泪说老爷子从来没生过病,这是第一次住院,老太太在家担心的不得了,吃不下睡不着,非要来看看他,得了这个病我们都有数,怕万一再见不着了,就想着病情好点了,就让老太太来看看他,结果你看,身上带着两个管子,怎么让她见……庆幸的是,凭着坚定的回家的意念,老人一天天好转,终于拔掉管子出院了~一个月随访见到他的时候,穿的整整齐齐,站的倍直,已经完全不像个肿瘤晚期的老人了。大概有信念的人,都会比别人更顽强一些。
见惯了生离死别,我跟高大夫说,不知道我们死的时候什么样,能不能有尊严的离开,高大夫其实一点也不高,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女人,她坚定的说,我们做的是好事,一定会有好报的。突然觉得很温暖,嗯,我们尽我们所能帮助别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有信念有爱心的人,一定会继续顽强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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