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记

    夜雨窸窸窣窣，我在妈妈的轻声呼唤中醒来。睁开眼，天还没亮，哪里是妈妈在叫我？分明是夜的女神。在风轻雨细中，我万分平静，却又思绪不止。

                                                                                                                                    ——题记

     一别家乡两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大学求学在外，一学期不回家，无感，很开心的跟姐妹们玩耍上课、参加社团、做个兼职、谈谈恋爱。读研期间忽然变得恋家，除了每周必须跟爸妈、爷爷奶奶通话，学期中总要找机会回一两趟家才觉得心安。

     毕业后很快工作、结婚、生孩子，时间嗖嗖嗖如流星划过，便只能每周通话，后来甚至通话也无暇。终于小朋友懂些事了，闺蜜要结婚了，逢佳节倍思亲了，于是决定回乡。在确定行程与假期的时候，整颗心都飞起来了。

     四川境内至重庆沿线，多小山丘，零零星星分布着一些农田和农舍，一路是群山和隧道，但山不甚巍峨、树不甚繁茂。即将进入湖北恩施地界，风景变得不一样起来。群山变得伟岸，而且近在眼前、身在其中。树木高、大、直，在阳光下近乎墨绿。大自然以雄山、峭壁和巨木，向人们展示着它的鬼斧神工和强劲生命力。

    湖北恩施与川渝，古代同属巴蜀一家。山势的变化，也是现代行政区划的一个参照吧。

    终于回到家乡，虽然它有小城的乱和堵，但不得不感慨它很美。恩施旅游资源丰富，既有我领略过的美如海岸线的河边盘山公路（马尾沟）、惊险刺激让我一路尖叫的“天路”（木栗园）；还有我一直向往美得如诗如画的“清江画廊”、气势磅礴又透着翠绿小清新的“大峡谷”；利川，以及除了城区的整个恩施州，都是天然的避暑胜地，不是景区，但能随时给人惊喜。

    在家里赖着，便觉得心安，任是哪里风水宝地、风景如画也并不想去。只是带着小朋友在家方圆一公里以内闲逛。一公里内，有商铺可以坐摇摇车，有学校可以跟幼儿园孩子蹭课，还有一家小医院，是老爸工作的地方，可以去称称体重量量身高。

  小商铺是有我很多儿时回忆的地方。那时每天一元零花钱，我从来不会存留一分，想要吃的实在太多了！方便面一包是标配，剩下四毛钱还要买冰水、芝麻糖、蛋筒、辣条、鸡腿、面包……看看，哪里够？只能轮着买呢！

    学校呢，变化挺大的，新建了幼儿园、宿舍、食堂、教学楼、教师宿舍楼、篮球场、跑道……所有东西都翻新了，但校园的格局没变，围墙外那颗需要八人环抱的老槐树没有变，还有即将退休还一直在此执教的老师没有变。小朋友在跑跑跳跳，在攀上攀下，又跑到小班教室去看小猪佩奇，我则闲散逛逛，思绪万千。

    老爸工作的医院，更是一部儿时血泪史了。医院一开始只有我爸一个工作人员，而且时常需要出诊，晚间也经常回老家（老家在2公里以外），于是看家，哦不，看医院的重任落到了我和我弟身上。上学时还好，上课吃饭都在学校，只是回去睡觉。放寒暑假可就惨了，要吃饭，没火，不会生火，更不会做饭，于是经常有幅凄惨的景象：姐弟俩用火柴点碳生火，当然点不燃啊！又用蜡烛，烧着一点火星，然后用嘴吹。经常点不燃，或者燃一半又熄灭掉。两个小孩子，经常吃零食充饥。饭么，多半是生的，也不会做菜，弄点油，加个蛋，做个名义上的蛋炒饭。盐么，永远放不对，多了，少了，或者拌不开。

    姐弟两个还胆小，两人睡一边还怕，一晚上蒙着头不敢伸出来。也会拉着邻居的小孩，跟她家人说好陪我们睡。于是三个人挤着，还是怕，猛扯被子，一不小心脚露到外面，无比惊慌失措，好像立刻会被被妖怪拖走吃掉。 这种境况一直持续到我上四年级，医院来了其他四位工作人员才好转。

    除这些地方之外去的唯一一处，是两公里外的老家。大概上初中开始，便很少回老家了。老家的房子六间一字排开，很大；堂屋前的水泥台阶可以躺下两个小孩转圈圈，很光滑；场坝右边有一颗很大的樱桃树，前面一排有两棵柿树、两棵梨树，品种还不一样的；果树下是长排的葡萄架，每年都硕果累累，我们一家吃不完不说，还总送邻居亲友一些；葡萄架下是一条万年青，爷爷傍晚总拿出剪刀修修剪剪，成功造型成双龙戏珠；家的周围，种满了芍药、牡丹，也有漂亮或者扎人的药草。记忆中儿时醒来，总有窗棱上摇曳的树影，有鸟儿叽叽喳喳。从窗间透下来的阳光束，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粉尘在跳跃。

    当然这一切都已改变。小时候觉得好像城堡一样的房子，在旁边新建的楼房旁显得矮小破旧；水泥台阶看起来很窄，只够三个大人并肩而已，而且沾满了灰尘不再光亮；果树没有了，双龙戏珠没有了，花花草草也没有了。这么多年巍然不变的，是起伏的群山。小朋友蹦哒在田间小路上，寻找蒲公英、小蚂蚁和大石头，我却坐在屋后的矮石上静静发呆：我的儿时，很想要知道山外的世界都有些什么、在发生着什么，真真切切。

    好在这一切的温暖和美好，在现在的家里依旧呈现。爷爷听力不给力了，奶奶掉了好多牙，但他们依旧挂着满脸皱纹和蔼的笑；房前屋后楼顶上，爷爷种满了盆栽，依旧是各种花花草草，也给大的盆栽做造型，凤凰、长劲鹿，一派龙腾虎跃；有20个平方的小菜园，种上韭菜蒜苗莴笋胡萝卜白菜，周边搭起不锈钢葡萄架，依旧年年盛产……奶奶抱很多的零食水果给小朋友，也不理会我们说零食没营养不给吃，大概在她那里，有源源不断的爱可以给予，以前是我和弟弟，现在是第四代重孙。

  回乡八天，仿佛很长，却飞快过去。回到成都，又是工作、带小朋友、业余学习，归乡记写得断断续续，俩月有余仍未完成。只是在心底，对家乡的思念又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