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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水晶城
当象牙城旅客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问伯爵和明歌“你们愿意一起走下去吗”时，伯爵立刻点头，同时他的眼睛紧盯着明歌，明歌深深感到伯爵希望她表达同意的强烈意愿。
明歌说：“愿意。”伯爵松了口气。
“你那么紧张干嘛？”从旅客服务中心出来，明歌问伯爵。
“我怕你不愿意啊。”
“为什么？我们复婚都快两年了。”
“这两年我表现怎么样？你满意吗？”
“其实你一直对我挺好的。”
“别这样讲，你要是真觉得我对你好，还会提出跟我离婚？”
“问题肯定是存在的，但你对我好也是真的。”
伯爵拉着明歌的手，转到另一条路上。明歌惊讶地问：“这是去哪儿？我们不回家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你这一年净忙工作了，都没好好在象牙城逛逛。今天还有时间，你一定要看看这件东西，不看就可惜了。”
“什么东西这么好？”
“一会儿我再给你讲。你先给我讲讲我对你是怎么好的呗。”伯爵狡黠地笑了，但是他半玩笑的话里透着不依不饶。
明歌瞪了他一眼后，满足了他的愿望。
“你还记得晴子的幼儿园老师要求孩子家长给孩子缝装外套的口袋的事情吧？”
伯爵想了想，“好像有那么一回事，怎么啦？”
“我不会使缝纫机，也没想找人缝，就自己用针线缝了一晚上，缝了个大口袋。没想到第二天让幼儿园老师笑话了。她指着歪七扭八的针脚对你说：‘看手工活，这媳妇该休了。’你立刻回答：‘我娶她不是让她干活儿的。’”
“你感动坏了吧？”
“不只这句话。有很多男人结婚找能干家务的，认为妻子天然就应该在家里转。可是你不是这样，这些年你几乎包揽了一切家务，从来没有指望我干啥，你不是口头上说说，你是做出来了。我离开家工作，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有一天我的一个同事说：‘你老公真伟大，他怎么肯把媳妇儿放出来？孩子怎么办？家务活儿谁干？’我心里想，孩子老公带啊，家务活儿老公干啊。我没说出来，因为放眼四望，真没有多少家庭是这样的。”
“明歌，爱一个人就要给她自由，让她干她喜欢的事情。这是我的体会。我爱你，就得这样对你。”
伯爵拉着明歌进入象牙城博物馆，“来看镇馆之宝。”
二楼中心展厅中央的玻璃柜里摆放着那只象牙如意。伯爵扳着明歌的肩头，让明歌处于最佳观赏位置，然后自己走到玻璃柜对面，双手食指各指向一个位置。“明歌，这只如意十分神奇。你看上面的云纹，尽量用左眼看我右手指的云纹，右眼看我左手指的云纹。你仔细看一会儿，看看会出现什么？”
明歌按照伯爵教的方法努力去看。“天呐！这些云彩在动，它们在缓缓地飘来飘去！啊，还有蝙蝠，一，二，三，四，五只小蝙蝠，它们在云间飞，上下翻飞！简直太神奇啦！”
伯爵和明歌一样激动，明歌和他看到了一样的景象。他继续引导明歌：“你要看一会儿，熟悉这个画面，然后两眼稍稍向左、向右去找如意的两个柄尖，每个柄尖都有一个花朵，找到了吗？想办法一起看！”
“花朵，左边的花朵，右边的花朵，一起看。啊！它们重合啦！是一朵牡丹！”硕大无比的纯白色的无一点瑕疵的牡丹花在明歌眼前盛放开来，那些花瓣既温润如玉又薄如蝉翼，随着缭绕的祥云微微起舞。
“真是太美了！”明歌不由得惊叹。她驻足在那里，被美景感动得无法动弹。
“你说得对，没看到这件宝贝，我真是白在象牙城呆了。”明歌心里升起对伯爵的感激，她又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宝贝的？”
“想你呗！”伯爵有些忧伤，“晴子的课后班就在博物馆旁边，我把她送去上课，自己就到博物馆里溜达。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件如意在吸引我。我每次都来看它，越看越爱看，越爱看的时间越久，后来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伯爵凑到明歌的身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其实，这个如意还有个更大的秘密。我找到馆长，跟他说我看到的神奇景象他才告诉我，只有心中有爱的人才能看到这个美景。我都担心你不爱我了，怕你看不出来呢。这下我放心了。”
明歌作势掐伯爵的脖子，“好啊，你带我来看宝贝，原来是要测试我！”
“别，别，别，”伯爵一边试图挣脱一边解释，“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宝贝叫如意？这是件爱情信物，双柄紧紧相连，象征夫妻和美，永不分开。”
这夜，伯爵和明歌相拥而眠。
再睁眼时，天色大变，伯爵拉开窗帘，对着睡眼朦胧的明歌摆出孙悟空的架势，“猜，我们到哪里了？”
“花果山，水帘洞，”明歌嘟囔，“可是，花果城，我们都去过了呀？莫不是水帘城？”
伯爵摇摇头，“不对，但是的确与水有关。是东海龙王住的水晶宫。”
明歌看看表，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哎呦，我们得快点去旅客服务中心报到，今天我还得赶回去上班呢！”
伯爵一下子变得神色黯然，刚才的欢乐顽皮消失了。
伯爵边走边看水晶城的景观，明歌只顾急匆匆地往前走。
一座几何形体建筑像被利器削成，晶莹通透，在明朗的清晨反射出彩虹样的光。
“水晶城旅客服务中心”，伯爵说，“我们到了。”
水晶城旅客服务中心正面墙上刻着几行字：欢迎来到水晶城，你们将在这里一起度过婚后的第15年。爱对方的心就像水晶，欺骗和谎言就像水晶里的杂质，杂质越多，水晶的品质越低，杂质多到一定程度，水晶就会破裂。你们可要注意水晶的纯洁度哦！
伯爵的目光刚刚扫完这几行，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明歌拖去办手续了。
虽然明歌看上去对旅客服务中心的墙面没怎么留意，但实际上墙上刻的几句话已经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回单位的路上，她在反思。
年轻的女性，身边总有许多男士献殷勤。在心情不好，尤其和伯爵发生矛盾的时候，明歌不会拒绝男士的邀约，有的时候是一群人吃饭唱歌，也有的时候是单独和某位男士在咖啡厅坐坐，说说心中的苦闷。这些是“水晶里的杂质”吗？
当然是的。明歌和伯爵的夫妻关系存在的多种问题，导致了他们在丝城的离婚，这“水晶里的杂质”也是问题之一。
在钢城时有一次，明歌晚上和邓中梁聊天，手机忘到车上。从咖啡厅出来，发现上面有20多条电话信息，都是伯爵打来的。明歌不耐烦地回了一个电话，“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干什么打这么多电话？”
伯爵很急迫：“你在哪里？”
那时，明歌经常晚上出去，伯爵并不怎么过问，这次不知为何如此紧张。
“一个外地的朋友来了，聊会儿天，马上回去了。”明歌挂断了电话。
她说的也不错，邓中梁的确是她的一个外地的朋友，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的。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出色，配合也很默契，慢慢的就变得相互欣赏。慢慢的，邓中梁有时为工作来，有时专为看明歌来。
明歌那个时候正和伯爵处于冷战之中，有时把她和伯爵的矛盾倾诉给邓中梁，邓中梁都表示理解。当然，在明歌和伯爵的分歧中，他是站在明歌这一头的。
邓中梁很爱钻研，对明歌感兴趣的问题，总能说出自己的见解；不像伯爵，业余时间只喜欢看电视，和明歌没什么共同语言。邓中梁走过很多地方，给明歌讲各处的见闻，让明歌大开眼界；不像伯爵，从小到大只生活在一个地方，不仅孤陋寡闻，还对身外的世界没一点好奇心。
随着明歌情感上与邓中梁的接近，与伯爵的距离愈加疏远。伯爵隐隐地感到不安，但明歌懒得跟他交谈，伯爵也不好深问。
最终明歌和伯爵离了婚，但她也拒绝了邓中梁的探访，因为有一天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伯爵当初也是相爱的，如果一段爱情走不到终点，换一段就成吗？
伯爵和明歌离婚后，心思更在明歌身上，明歌的所有需求，伯爵几乎都有反应。明歌觉得应该把问题与伯爵谈开，她们夫妻的问题应该在夫妻内部解决，而不是诉说给别人。如果互相都不愿意听，也坚持不改，那就干脆结束；如果双方还能珍惜以往的情谊，愿意为对方进行调整，那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在花边城，他们复婚了。明歌想，多亏复婚了，否则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象牙城的宝贝呢！
在水晶城，伯爵和明歌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伯爵有时会去探望明歌。
有一次，伯爵很兴奋，说：“这次我可以呆一晚再走。”
“那怎么行？晴子咋办？”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我给你妈打电话，求她帮忙看一晚，她答应了。”
明歌到异地工作的事情，文君从来没有问过，她能帮忙看一天孩子，明歌很新奇但也很感激。
傍晚，伯爵的电话响了，是晴子打来的，“姥姥走了。”
“走了？为什么？”
“姥姥说，她有一个京城的老同事回来了，那个人的女儿能给舅舅安排工作，她必须去找那个人。”
“现在你一个人在家呢？”
“是。”
“吃饭了吗？”
“没有。”
“姥姥没给你做？”
“她是要做的，但她接到老同事的电话后，说是着急，就直接走了。”
“你关好门，等着，爸爸马上回去。”
伯爵看着明歌，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明歌也很难过。毓秀近年来身体很不好，无法看护晴子了，现在家里真的是伯爵一个人撑着。有时单位有事，他得先回家安顿好晴子再出去，没人能帮他。
明歌和伯爵一起去买当晚的火车票。临分别时，伯爵试探地说：“要是你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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