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博物馆的访客越发稀少,有时候甚至自家的工作人员都不常来了。再后来,张仲之的两位同事请了长假,此后张仲之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博物馆只剩下主管大婶和张仲之两个。主管大婶话痨,冷清的时节开始的时候总拉着张仲之唠家常。后来,大婶也没有新鲜话要说了。
大婶话痨的时节结束了,狮城的雨季来了。天气愈发寒冷起来,雨水沿着金属城市一层层排到地上去,雨水裹挟着泥土和深红色的铁锈在通道中轰隆作响。
张仲之有机会躺在博物馆的大厅透过天窗向外看。偶尔的晴天,他能看见天上的云。一看到云,他就想起了纸和纸鸢。
纸鸢会在固定的日子里来找张仲之,张仲之会提前招呼好父亲。
博物馆的薪水也和访客一样变少,张仲之的父亲开始计划让张仲之也去开运货的飞行器了。
大婶离开之后的博物馆,大多是张仲之和纸鸢的世界。
张仲之会和纸鸢交换童年,他们的声音和巨大的水声争夺着彼此的耳膜。雨水澎湃的那些天伴着雨水在钢铁中咆哮的巨响,张仲之和纸鸢坐在不同的古董面前发着不同的呆。
终于有一天,张仲之和纸鸢来到了那个奇怪的杯子前,张仲之把那杯子指给纸鸢看。纸鸢把脸凑向展示台,蓝色的光打在那奇怪的杯子上也照亮了纸鸢的脸。纸鸢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张仲之听不清。
纸鸢凑到张仲之耳边说:“我想要。”
张仲之的家和纸鸢的住所分别在狮城的两个方向,两个人会沿着钢铁栈道从博物馆前分手。两个人就在巨大的天井两端走着。张仲之透过雨幕远远的看着纸鸢。
突然纸鸢那侧的通道发生了混乱,三个人从通道里冲到栈道上,后面尾随着七八个人。尾随者拿着棍棒对着那几个人痛打。
张仲之吓到了,他像马达一样搜寻着纸鸢的身影。
纸鸢没看到!还在向前走着!
张仲之开始大喊:“哎!哎!哎!”
显然,张仲之的声音隐没在巨大的噪音之中。
纸鸢继续向前走着,到了那群人跟前,打人的那一方停下了,有人退了一步,给纸鸢让出道来。
就这样,纸鸢通过了混乱,再向前走进了别的通道。
张仲之松了口气。
这时,张仲之看到对面打人的那一方对着地上释放了几道光束,旋即,有三个人被从栈道上扔下天井。
晚饭依旧是泡发的脱水食品,张父在嘟囔着老同事得罪城邦委员被杀掉的下场。
张仲之魂不守舍的坐在桌子前,张母认为丈夫吓到了孩子,一个劲儿的阻拦。
张仲之回到自己的卧舱,躺在床上发呆。依稀可以听见张家夫妻吵架的声音:
“我就说让他们不要单干,他们非说这是创业!整个狮城都是他的买卖,能不得罪人么!?”
“你就别再说了,你看把儿子吓得。”
“我就要说,得让他知道这里的危险!”
雨季结束了,也到了纸鸢和张仲之相会的日子。
纸鸢来找张仲之,仿佛张仲之没那么开心。
张仲之的心里的煎熬的,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些委员的打手会给纸鸢让路。其实,张仲之想知道的是纸鸢究竟是什么身份。那天晚上张仲之一夜未眠,他像整理纸张一样会想着她和纸鸢的交流——他惊讶的发现他对纸鸢的现在一无所知。
纸鸢是谁!?
纸鸢和张仲之坐在一间狭小的展厅角落里,纸鸢握着张仲之的手:“不开心么?”
张仲之没有说话。
“你今天怎么了?”
张仲之觉得自己的喉咙又些东西想顶出来,像是吃了过期的泡发蔬菜。
张仲之又不敢问了,他也害怕听到他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纸鸢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时间过了很久,纸鸢要回家了。张仲之跟着纸鸢穿过博物馆层层展示台。
他拉住纸鸢,嘴唇翕动着。
纸鸢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张仲之,然后抱住了他:“你今天怎么了?”
“你都没给我讲过你的现在。”
“我?我的现在?”纸鸢抬起头
“对。”
“你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
纸鸢沉默了。
“我要你告诉我你的现在。”
纸鸢松开了紧抱着张仲之的手:“你想听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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