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寿眉，好滋味

我自认为对福鼎白茶有所研究，从白毫银针到平时当做口粮茶的寿眉，各等级的白茶都有所涉猎。是散装也好，还是压制成饼也罢，白茶陈上三年出来的滋味，沉郁着草药的香气，充盈着岁月的凛冽。

第一次从朋友手中接过两纸袋白毫银针，冲泡后，对那干涩、温吞的滋味着实喜欢不起来，但过了几日，竟也习惯了，就好像认识一个人，最初不习惯她泼辣的性格，然而交往几日，又觉得很投缘。

过了几年，又一位朋友拿来两块白毫银针的茶饼时，我颇有些吃惊，这么好的茶竟然有人舍得压制成茶饼。于我而言，这白毫银针当是值得收藏的第一款茶。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当一位同事带着疑惑问我：“有没有白茶？”我犹豫了，想了一下说：“前几天是有一些的，不过我自己已经喝完了。再有了白茶，叫上你一起尝尝。”他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有绿茶黑茶，有没有白茶啊？”我说：“有的。”他又问：“那白茶泡出来的颜色是白的吗？”我说：“不是，就好像是普通茶水的颜色，没什么不一样的，”他摇摇头说：“我就等着眼见为实吧。”而另外一位同事，趁着旅游的机会，买回来了几块写着“福鼎白茶”“老白茶”“寿眉”字样的茶饼捎到山上来，说给我们几位同事平日里喝，还特意申明，茶饼好不好不知道，有没有上当不知道，反正是买了。当他们珍而重之的把“寿眉”递到我手中时，我很想推辞掉，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忍住了。

这块寿眉的品质说不上好，喝到口中香气全无，只有一股霉味，然后肚腹之中则有翻江倒海之征兆。后来赌气把茶饼整个撬开看看叶底既黑且碎又掺杂着不少杂质，还有几根细骨嶙峋的茶树枝。这很能说明，这位同事买茶时被骗了。我把这块茶饼掰碎，泡在清水中，几日后倒进了花盆里，略出了一口恶气。

也是因为这块寿眉，我迈步走进了茶城，拜访了几位相熟的茶商，既不喝乌龙，也不饮普洱，但要挑选一款适合我平日里喝的老白茶。这几位不约而同向我推荐了散装的几款白牡丹，最好的是一款十多年的牡丹王，价格更实惠的还有一款陈了5年的贡眉。我问有没有寿眉时，他们都告诉我说：“你别喝寿眉了吧，估计入不了你的口。”那天，我让他们把值得推荐的老白茶各自给我来一道，我回家后慢慢品饮。

当我拿着十几个纸袋回家后，妻责怪我又买这么多茶叶，哪里喝的完？我说这是品尝的，里面只有一道。妻说：“家里的茶叶，先喝着吧，不要再买了，能存的存，不能存的赶紧喝。”听到她的这句话，我也不由得思考品茶的意义是什么呢？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分追求茶叶的等级和品质，也很少主动谈论茶叶，甚至特意买来一些特价茶，用大茶缸子冲泡后，晾至温热，大口吞入，就为体验那份普通和放松。“这茶虽然便宜，总比那块寿眉好吧，以后再有人给茶饼，如果是寿眉，我一定“拍”他脑袋上。”我经常这样对妻说，仿佛我与寿眉结下了冤仇般。

前日，我在同事办公桌前看到一个纸袋，里面是从茶饼上翘下来的老白茶，看上去似曾相识，条索整齐，叶脉洁净，我问他：“这块茶叶手工不错啊，一看就弄得很干净。”他说：“那是一块儿老寿眉，我刚起下来的，你拿过去喝吧。”我没好意思要，只说在办公室没有茶具，泡不出这老白茶的滋味来。他端过自己的茶壶，让我看了看刚刚煮好的茶汤，就着午后的阳光，绛红的颜色中带着透亮和晶莹，我说：“果然是精心制作的好茶。”他不无得意地说：“这个饼，我买了好几个呢？”我说：“七饼？”他说：“是的。”看这位仁兄挑茶的眼光如此独到，品茶的造诣当不再我之下。他站起身来，用一个纸杯把那纸袋里的茶装了一些，让我尝尝。我说：“谢谢，这茶我拿回家，用好水、好具冲泡。”

下班回家后，我还真的静下心来，洗净茶具、烧水置茶，品味这老寿眉的醇和温润，似粽叶糯米同煮飘出来的幽香，的又似荷叶掺杂枣儿的清香。“这是一款好寿眉该有的滋味。”我不由得赞叹到。

第二天，我一上班就到这位同事的办公室，向他表达了谢意，谢谢这茶里的好滋味，更谢谢这款老寿眉帮我放下心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