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别,是永远。好几次仰头,不是看天有多蓝,是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战友和我同岁,生日小我半年,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入土为安,享年仅46岁。古人说:“人不过五十而称夭折”,现代人不这样理解,但未满五十就走,委实太急。好多战友都来吊唁,或者捎钱过来,但今天将战友送到地里,看着黄土埋棺,一别隔世的,只有六个战友。此一别生死两茫茫,点名时,就少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聚会时,就少了那双高举酒杯的手。
如果说我们的悲伤逆流成河,那么战友留下的遗孀与孤女的悲伤就深如大海。农村里的风俗是大儿子摔盆做诀别、举白幡带头送葬,可战友只有个刚毕业的女儿,就省了这项。战友有侄子,但如果让侄子摔了盆,那么风俗上就会认为遗产归侄子。将来侄子争遗产,村里人也会认为理所应当,因为女儿将来只要不嫁本村,带走遗产,肯定便宜外人,自己村子吃亏。于是,女儿举白幡,幸好村民纯朴,可怜孤女寡母,来帮忙的很多。在冀中平原的农村,不管你当多大官,有多少钱,如果村里的红白喜事你不凑,那么,等你家有事,乡亲一样不凑。至于没有儿子,过来帮忙的小伙子就少,同样是因为礼尚往来。在寒冷的冬季遇到寒冷的心,徒增几分伤悲。
送战友、踏征程,我远远的站在喧嚣的人群远处,看着乡亲们忙碌,有的在烧纸人、纸马,有的在烧纸,有的在棺材的四角栽下四棵柳树,这是风水讲究,没有儿子的要头东北,脚西南,四棵柳树围住,一颗柳树在前。至于含义,自己琢磨。随着鞭炮声响起,哭声渐止,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往村子里走。我没有动,站在那里眺望远方,寂寥的冀中平原上,散布着许多坟墓,大多植有松柏。每一个坟墓里面,都应该有着一颗象星星一样闪烁的灵魂吧。他们白天静静的躺在墓中,晚上就升上天空,望着生他养他的土地、乡村,望着他的妻子、儿女。有时,他们怒了,就会想起呼呼的风声。有时,他们哭了,就会飘下夜雨。有时,他们笑了,那么,明天就会绽放漫天遍野的花。
未知死、焉知生?活着的人还不是和他们一样?只不过是白天在大地上劳作,晚上静静的躺在—床上。这张床的面积不管多大,你身能所占者,不过二、三尺矣。
向死而往生,活着,自要有作为,但也不必过于执着,过于思考未来。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汶川大震之前,许多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规划和远大或务实的理想。一场大震,带走许多人的生命,却照样震不醒世人那颗规划未来、沽名钓誉、贪财好色的世俗之心。
因为,毕竟,谁都没有死过,而死过的人又从没回来过。愿逝者安息,生者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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