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只蒹葭
谁在尾随（三十）
此刻已经过了正晌午三四个时辰，夜幕无声无息地涂抹着天边微弱的亮光。像是素描里给画纸打上暗调子，一笔一笔，认真而又仔细。
下了公交车的青哥七拐八绕来到一条破旧的街道，远处三三两两的铺面里坐着稀稀拉拉的客人。
买面点的门口生着炉子，冒着热气的蒸笼里飘出来肉包子的香气。青哥看了一眼那些黑漆漆又油光锃亮的锅碗瓢盆，然后拉了凳子坐在小餐桌前。
“来两笼包子，一份馄饨。”他向迎出门的小老板招呼了一声，然后自顾自拿起小蝶儿倒上点陈醋。
“好哩，您稍候，马上就来。”小老板一边说一边收拾身旁的桌子，朝着屋内喊一声，“两笼肉包，一份馄饨哩。”
不一会儿，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出来了。手里端了份正冒热气的馄饨，她仔细摆好说了句“慢用。”
然后朝着站在门口的小老板说：“你怎么还发起呆了，两笼包子呢？客人还等着吃呢？真是……做点事磨磨唧唧的，我来……”
那男人一脸笑堆在脸上，右手扶着腰说：“这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吗？不打紧，你快给客人上包子。”
女人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男人跟前：“快快快，你先坐下。你这个小老头，上次让你去检查偏偏不去，这会疼了吧。”
“老毛病了，有什么可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又不是不知道。”男人谄媚又讨好地笑，抬头看着女人焦急的红脸蛋打趣道，“你这个老婆子大惊小怪，我歇一歇就好了。”
“哼，疼死你算了，留下我一个人孤独终老才好呢。”女人佯装生气，停下了给他腰部按摩的动作，走回炉子前拿出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送到青哥面前。
笑嘻嘻地说着：“让您看笑话啦……这是您的包子，趁热。”
“不打紧不打紧。”青哥笑了笑回应，其实他心底是极其羡慕这样的生活的，安稳又踏实。
他夹起一个肉包吹了吹，蘸点醋一口便吞进肚子里。食物的满足一瞬间让脑袋清晰，也让时间慢了下来。
他连续吃了七八个包子，抬眼越过那蒸腾的雾气。看着不远处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狭长又破旧的街道上车辆少得可怜。
几个小孩子窝在墙角玩着弹珠儿，脸上红扑扑的洋溢着幸福的笑。
青哥的耳边时不时传来小孩的欢呼声、案板切菜的利落声、切肉的黏腻声、店主的吆喝声、自行车的响铃声……
日子仿佛倒退了很多年，可是在青哥心里，这条逼仄又肮脏的街道反而比灯红酒绿的市中心多了些人情味。
他甚至打心底发出久违的笑意，真想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好让自己改头换面扎进这条街里，从此过着平淡的小日子了此余生。
可是他还未收回那层笑意，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头哥和三儿。他俩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一前一后走到了他的面前。
“青哥，警察速度真快。”三儿坐下来小声说了一句便闭了口，此时的境况三个人都了然于胸。
“老板，再上三笼包子，两份馄饨。”头哥朝屋内喊了一声，取出一根筷子叼在嘴里，“青哥，下一步怎么办？”
“好哩，你稍等。”屋内传来女人尖细又浑圆的声音。
三儿的手指胡乱地敲击着桌子，眼神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青哥舀了一勺馄饨送入嘴里，将思绪从想象的安稳日子里拉回现实，停了半天终于说了一个字：“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