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掖丹霞地貌处出发,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嘉峪关。
从张掖到嘉峪关经过酒泉,我们行程上没有酒泉一站。但作为河西走廊“河西四郡”之一,有必要说一下酒泉。
“河西走廊”是汉武帝时代打通的由汉朝通往西域的一条长长走廊。在这条走廊上有四个主要直辖郡,从东向西依次是: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被称为“河西四郡”,是当时经略西域的战略要地。
四郡的名字的由来,应各有其喻意和缘由。但现在从字面上来讲,除酒泉之外,其它三郡之名,多少都有那么点黩武炫威的味道。武威,就不必多说了,其义很是直白;张掖,据说是取“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之意,自含一种杀气;敦煌,其含义虽然说法不同,但不外乎“大、盛”之意,彰显的也是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而唯有酒泉,即无战伐之意,也无示威之傲,倒给人一种优雅清美之感。尤其是像我等饮酒之人,琢磨着这个酒泉之名,再咏起唐代那个不太有名的诗人王翰写的那首有名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自是会闭目遐想:这葡萄美酒斟入酒泉产的夜光杯中,诱发出迷人的柔光,该是多么的让人未饮先醉呀!
又一想,这西城茫茫沙漠戈壁,弄出来个润滑美妙的“酒泉”之地来,或许考虑到当时这驰骋疆场,“古人征战几人回”之将士,也是需要更饮一杯酒,以壮胆助威,生出一种凛然豪气的吧!
这样想来,酒泉之名也就让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的了。
接下来说嘉峪关。
我们赶到嘉峪关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三四点的时间。
对于嘉峪关,即使我已经去过,但要叫我说个清楚倒并不是一件易事。不妨翻开我去之前搜集到的一些资料,介绍个稍有明白:
“嘉峪关位于甘肃省嘉峪关西5公里处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城关两侧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北边黑山悬壁长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长城最西端的关口,历史上曾被称为河西咽喉,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有天下第一雄关、连陲锁钥之称。嘉峪关是古代‘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塞,素有中国长城三大奇观之一(东有山海关,中有镇北台,西有嘉峪关)的美称。”
因为对嘉峪关的雄伟壮观早有所闻,但当嘉峪关赫然闯入我的视野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还是突然有了那么瞬间的激动:广袤戈壁,天涯苍穹,古城高矗,巍峨雄伟!心想:我等凡人,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说到说到了这千古留芳、闻名遐迩的“天下第一雄关”了!
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抬头看一下天空。此时的天有那么一点阴沉,象一条白灰相间的巨大帷布,罩在嘉峪关的上空,让人多少有一点压抑的感觉。但很快转念而想,也许正是这种黑云压城的沉沉氛围,才能烘托出嘉峪关作为军事要关的一种威武刚猛铁壁铜关的气势吧。
走近嘉峪关城,一派草肥水绿的景象出现在眼前。碧草绿树绕城而生,一弯池水随微风荡漾,城墙的齿纹携树草之绿倒映池水之中,相拥相衬,别具一番情趣,好像要给这曾经充斥着烽火硝烟味的关隘注入一些柔和的情调。只是不知这嘉峪关城和绵延的古色城墙,是否理解这青草绿水的一此番美意情缘,淡化不再有的敌意,收回盯视着远方的警惕的目光。
我们一路走来,当入得城门,登上城楼,极目远望,心中便顿有了一种天地悠悠、时光怆然的感慨,历史沧桑画卷仿佛浮现在眼前,不断地舒展、延伸……
数百年前,大明王朝气势如虹推倒元朝大厦,但对异族铁蹄的忌惮却没摆脱。明开国大将冯胜来到祁连山和黑山脚下,独具慧眼,决定在这河西走廊的要冲之地,筑建用于防御的军事工程,开始为中国历史上最雄伟的关隘奠基。自奠基始起,经过168年的筑建修整,最终在那位痴迷于炼丹修道、不临朝政的荒唐皇帝嘉靖手里完工,多少也有点出乎意外。看来这嘉靖也并非昏庸得不可救药的主儿,他也还知道,丢了江山,即使炼就成了道骨仙体,也是无可依附的了!
沿着关城通道,我一边缓缓前行拍照,一边用目光抚摸着青灰色脊梁般的城墙垛口,体味那砌进城砖中的一腔腔浸透进骨子里历史的脉动。
我仿佛看到,张骞和班超的马队,顺着祁连的方向,风尘仆仆地走来向嘉峪关走来,束缰下马,巡视一遍这河西走廊上的军事重镇,再安慰一下这些戍守的将士,然后抖一抖长衫上落满的沙尘,继续赶路;
我仿佛看到,王维和岑参穿着长衫,徒步“四顾茫然,人鸟俱绝”的荒漠,捻着发白的胡须,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撒向茫茫戈壁,刻在祁连雪山;
我仿佛看到,左公宗棠的车撵腾起一路风尘,督促重修嘉峪关楼,亲手题写“天下第一雄关”横额制匾于关楼之上后,抬着棺材,旌旗猎猎,战鼓铿锵,车辚辚,马萧萧,收复伊犁失地,那是何等的气派!
我又仿佛看到,林公则徐流放新疆,经关口向西,仰望城楼,满腔悲壮,挥笔写下《出嘉峪关感赋》四首,“一骑才过即闭关,中原回首泪痕潸”、“我来别有征途感,不为衰龄盼赐环”,那又是一种何以难言的苦衷!
我又仿佛看到……
算了算了,难道我的目光没有尽头了吗?走向嘉峪关的人物我怎么能数得清明?历史留在嘉峪关的痕迹我怎么能看得穷尽呢?
继续沿城墙迴道而行,我的脑海里有知怎么有了一种空荡荡恍恍然没有着落的感觉。
我在想,数千年来的边关内外,你攻我防,打了和,和了打,和平与杀戮、征服与屈从、分离与融合,一次次的轮回,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千年的烽火狼烟,几千年的世事沧桑,都会随着时间的脚步而后退,都会被湮没在历史的尘烟之中,但这祁连山依然绵延不断,这远方大漠依然苍茫,这巍巍关城依然屹立,这内外城依然勾连,这箭楼角楼依然想望,这孤烟大河的诗句依然流传。这变了的是什么?不变的又是什么呢?
我说不清楚!
当我走下城楼,走出关门之外,我又一次地看到了城门口的那片绿洲,再抬头西望那片无艮无际的戈壁大漠,我突然明白了,这片水草丰美的存在,如此特意的守护在这里,是不是有着别样的喻意,是在提醒我们这些后来者,提醒像我这样懵懂的游客一些什么古老的道理吗?
嘉峪关也是有些浮光掠影,虽然有些眷恋,但我们还得继续前行。
过了嘉峪关,在我看来,西域之感越来越浓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