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之后,施云终于捱到了中考这天。
虽然爸爸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妈妈也一改往日睡懒觉的习惯,破天荒起个大早,但是也没能为这个大考之日,增添些许欢乐的气氛。
倒是这高堂对坐,令她更觉压抑和沉闷。三年的学习,也都是为了这几日的奋战,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只考完这两天,爸妈才知道他们的真金白银是不是白瞎了。
丰盛的佳肴索然无味,施云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匆匆奔向刑场,哦不,是考场。
一到县一中,便看到秦湘林,葛恋她们了。
秦湘林是紧张的,她罕见地咬着双唇,也不怎么说话,看到施云走过来,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葛恋倒是相当轻松,她正跟大家分享早上的大新闻。
“我刚才看到张笑洁了。她爸妈搀扶着她,慢慢往小学那个考场走!她来参加中考了。”
陈銮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葛恋的描述。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张笑洁了,自从她术后在家休息,他就再也没去过她家里帮她补习。他的心思,还停留在那天,看到张笑洁和周鑫的情绪里。他喜欢张笑洁之后承受的所有伤害,只有他自己慢慢才能消化。
陈銮的表情很复杂,既担心,又高兴,只要张笑洁今年参加中考,他就有机会去跟她读同一所高中了。张笑洁的爸爸曾经很肯定地跟他说过,将来不管成绩如何,都会送张笑洁去市里读书,接受最先进的教育。
此时,葛恋又开始拉开腔调,讨论择校的事情了。
“反正我爸妈已经给我规划好了,第一选择是市一中,第二选择是县一中,最差的选择是乡镇的二中。”
施云也竖着耳朵听。她纳闷,什么时候,连葛恋也这么妄自菲薄,竟然还会考虑去二中读书?
“哦不对,我说错了!”葛恋赶紧改口。
果不其然,原来是她口误,再怎么可能,她也看不起二中!
“刚说错了啊,我重新捋一捋。第一选择是车城子弟高中,第二选择是市一中,最差是县一中。”
秦湘林在一旁轻蔑地笑了笑,她觉得葛恋什么时候都改不了炫耀这个臭毛病。她频频朝葛恋递去白眼,可是葛恋就沉醉在中考胜利的气氛不可自拔。
施云心想,还没考试呢,她就尾巴翘上天了,要是考完试真如她所愿,那还得了,天还不得破个大窟窿?
这时,其他班的佼佼者也朝葛恋聚拢了,听到她大放阙词,人家就觉得她是复习得很好,考上省重点十拿九稳。
“葛恋,看样子你复习得很好哦!”一个认识她的女生说。
“哪有啊,我最近一点书也没看,之前看过的,也忘光了!我觉得你才复习得很好呢,听说你天天晚上看书看到12点!”葛恋又开始做作了。
秦湘林的白眼已然不够用,施云也赶紧闪开,那种气氛和场合,她们是驾驭不了的。
果然是人以群分,那个女生竟然和葛恋用同样的口吻,做作地对话。
“瞎说,哪有的事!我也是一点书都没看,复习得差得要死,考试肯定考不好了,我又不像你,那么聪明,不用复习都能考好……”
中考的紧张气氛,就在葛恋的矫揉造作中,慢慢淡化。等到广播响起,施云已经安然地坐在考场里了。
第一门是语文考试。
施云还算应付的来。卷子发下来之后,她习惯先看作文是什么。果不其然是叙事作文,围绕命题编个小故事。施云最擅长编故事了。
她按部就班地做卷子,语文考题不偏不倚,施云的作答也都中规中矩。作文虽然是编故事,可短时间内想不出太出彩的情节,于是也就平平无奇地无病呻吟了一番,得不到高分,至少没离题千里,保底还是可以的吧。
另外一边考场,陈君,徐兰,张笑洁都已经进入考试状态了。
陈君,徐兰虽说成绩平平,但是做起语文来,还是得心应手的,所以他们都认真对待。只是张笑洁,一只手按着伤口,一只手吃力地答题,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监考老师知道她的特殊情况,频频在她周围走动,生怕她出什么意外。而老师的走动,搞得她一点照抄偷瞄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这个考场几乎都是成绩平平的人,想照抄,也不知道抄谁的好,说不定其他人还不如自己。所以张笑洁也就放弃作弊了,安安心心自己做题。奈何伤口的隐痛,差点令她中途弃考。
而在遥远的郊区,苟远飞也开始了他的中考。
他的考场被安排在郊区一所半废弃的小学。所谓半废弃,就是这里有一半的教学楼长年没投入使用过了。
因为城镇的迅速发展,很多郊区的居民都选择搬迁,这也没错,毕竟人往高处走,所以这里学校的生源越来越差,很多教室长年处于空置状态。
直到中考前几天,这些教室才被清理打扫。可是长年不用,教室里的灰尘不是三两日都能扫清的。坐在这里,像极了坐在灰尘堆里,空气里也充满着发霉的味道。
苟远飞有鼻炎,这肮脏的空气早已使他的鼻子不堪重负。他频频打喷嚏,严重干扰了考场纪律,也扰乱了自己的情绪。
监考老师不得已警告了他几次,可是鼻炎这毛病,并不是几个警告就能解除的。他只能是用纸巾捂住口鼻,且使用纸巾前,还得让监考老师过目,排除用纸巾作弊的嫌疑,方可使用。
就这样来来回回,耽误了不少答题时间。等到他开始写作文时,时间已然不够用了。
这次的作文是他最想写的。
围绕着“友情”为中心,写一篇800字的记叙文。
苟远飞想到了施云。即使坐在考场上,他也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思念。
虽然他对施云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情的成分,但此时此刻,他只想为这段“友情”书写一个结局,让现实里不可能存在的关系,在他的作文里得到延续。
奈何时间不够多了,苟远飞有些着急,不停打着喷嚏。写着写着,情到深处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就这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作文写到了结尾处:
我们就像飞鸟和云朵
我从你的云端掠过
也许友情像花
或者友情像歌
可最终的结果
却是花未曾开
歌不成歌
只有一只飞鸟
从一片云端飞过
考试结束的铃声刚好响在落笔之处,苟远飞已经来不及检查试卷,便被监考老师叫停。他跟其他同学一样,收笔起立,按顺序走出考场。可他又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试卷,毕竟,施云的名字还安静地躺在他的作文里,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他的生活。
数学考试被安排在了下午。
施云觉得很不适应。因为数学作为主课之一,在以往的每一次重要考试中,都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午考。施云只记得小学毕业考试也是如此,临时把数学安排在第一天下午,导致她发挥失常,数学考了小学生涯的最低分。
而中考仿佛故技重施,她的潜意识已经觉得这次又要考出历史新低了。
不过,她的数学成绩自从初二之后就没再好过,偶尔的高分也是昙花一现。其实什么时间段考,都不会妨碍她考砸。
到了下午,施云的头脑果然很不清醒。
她看到的数字都变得模模糊糊,选择题几乎连蒙带猜。好不容易做到后面的大题,好像理解不了题目意思。
有道大题跟奶粉罐有关。一会儿求奶粉罐面积,一会儿又求体积,搞了半天,施云也没算出个所以然,只是端端正正写了一个“解”字,后面就没有下文了。
她实在想象不出奶粉罐的样子,她小时候吃的奶粉都是袋装的,从未见过罐装。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高乐高,可高乐高好像也不是标准的圆柱体。
时间就这么匆匆经过,从她笔下,从她大脑里,从她手心,就是没有在试卷上停留。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施云的试卷有一半是空白的。
此刻,她倒是不想挣扎了,反而异常轻松地起身离场。因为她觉得终于捱完了初中生涯的最后一次数学考试,她解脱了。
本来就不喜欢理科,没有理科脑的她,终于捱过去了。再有一场物化合考,她就彻底从理科的深渊解脱了。
然后,第二天的考试异常顺利。历史政治合卷,物理化学合卷,题目不太难,施云的答案也不太全,她抱着会多少做多少的心态,平静地完成了属于她的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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