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轻的,思想是重的。那些平淡、温暖又心酸的文字总能引领着我穿越时空,看到更真切、更原生态、更厚重的影像,也悟到更含蓄、更深沉、更微妙的生活。
人生的际遇有时取决于你所遇到的人和事。除了至亲至爱的父母、手足外,《皮囊》中的阿小、厚朴、文展、张美丽……《这些人,那些事》中的乡民、矿工、老兵、相命师……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鲜活而热情的,渴望从现实中突围,却总是被理想重创;创造着生活的惊喜,却常常被生活无端伤害。尤其喜欢两本书中的父亲形象,没有所谓的“父道威严”,有的只是草根小人物在未知生活面前的隐忍和挣扎。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我就像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正如这句话所说:“回忆是奇美的,既有微笑的抚慰,又有泪水的滋润。”当然,相比较而言,我会更喜欢吴念真的文笔。面对他人多舛的命运,《这些人,那些事》让我感受到了切肤之痛,而《皮囊》的后半部分有时只会让我体验到克制的观望。
余华说:“一个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而创作。”由此可以推知,一部真正的文学作品应该能够折射出创作者的思想感情、生活阅历与生命状态。
譬如前面聊到的《这些人,那些事》与《皮囊》。吴念真的文笔简约淡定,读完后往往有“念音绕梁”之感,因此被誉为“全台湾最会说故事的人”,这与他导演兼作家的身份有关,他擅长不动声色地引领读者在人物跌宕多姿的命运中沉浮;蔡崇达的散文有小说的质感,常给人一种拍案而起或是“长太息以掩涕兮"的冲动,这表明作者活得很用心、想得很深刻、写得也比较用力。然而,大概由于他是新闻记者出身,习惯了在突发事件面前保持冷静的理性,所以我在读他的个别文章时也会不自觉地产生抽离感。
那么,《小王子》及其作者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呢?
在我看来,这是一部让我们明了孤独滋味的作品,是童话,也是寓言。以前读时,我感兴趣的是小王子来到地球前后的奇妙经历,会心一笑间领悟了小王子对玫瑰的爱和作者对成人世界的嘲讽。前段时间看完电影再来品读,感受却有了变化。
我难忘小王子在荒漠中独自前行或是遥望落日的背影,小小的、单薄的身躯忧伤沉默,氛围寂静得可怕,似乎只有他颈间缠绕的长丝巾在猎猎作响,夕阳一厘米一厘米坠落的动作也有了回声;我更难忘的是小王子、玫瑰与狐狸之间的相处细节。玫瑰的虚荣、小王子的年幼使他们彼此生隙,于是,小王子只能背井离乡。迷茫失措的他在寻寻觅觅时遇到了狐狸,他们互相驯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心灵的归属而重返家园。
我忽有所悟:狐狸不就是小王子人生的启蒙老师吗?他教导小王子如何去爱,如何让每一个忧伤的日子变得有趣和有意义。而小王子不就是整个故事中最渴望被驯养的孤独者吗?因为缺少爱的滋养,所以他始终在彷徨,始终心有千千结。
追本溯源,小王子的心思会不会就是圣埃克苏佩里的心境呢?身为飞行员的他一次次地驾机腾空,连死亡也成了未解之谜。想像一下,一望无涯的天空是否如同无边无际的贫脊沙漠?在浩渺天宇下独自翱翔的他多么豪迈,可又是多么凄凉……他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冒险才不断地出发吗?
我想,圣埃克苏佩里也和小王子一样是心无所依之人,在潜意识中渴求被驯养吧。令人叹惋的是,小王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圣埃克苏佩里却再也无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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