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花开》

                      静静花开

                                文/袁鹏

        冬日的雪花早就落尽了，那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朵儿就这么归于尘埃，转瞬不见，还有那细雨，那沾衣便看不见的细雨，时光是多么的无情，不知不觉间就到盛夏了，然而夏日里的那一抹红也会凋零在秋风中，时光荏苒，岁月变迁，不该是这样的，我还没看够它们摇曳的风姿，而那片天地却历历在目，我记得江边阳光下的翠竹，记得教室里遗落的欢声笑语。

        十五年前的清晨，推开向日寺村的一扇门，瞧见一个白色世界。雪花密匝匝地酣睡在栀子花树的枝杈上，睡在房屋的瓦片间，还会睡在河滩、水井、院子的天线上。十五年前的清晨，我像盘山道上驮粮的马驹，肩背书包骑着自行车颠呀颠，又像撒欢的兔子，在幽深的巷子里跑呀跑。我冲进学校的大门，站在操场上看见其他班级被罚站的同学，兴奋的拍拍双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而接下来的我就乐极生悲了，因为前一天的作业没有写完，被班主任杨明珠罚到外面趴在窗台上补作业。雨后的天空一尘不染，跑完早操，大家都会聚集在学校后门的早餐店里买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刷上辣酱，真是美味佳肴。一眼望去，排队进小卖部的同学们像是打了败仗的军队，更像是《釜山行》中饥饿的丧尸，他们身穿红色校服，围脖套在脖子上，戴着露出五指的手套。走在校园里，干冷的北风总归强硬，他们就像风中芦苇那般拼命摇晃，走起路来免不得踉踉跄跄。望向他们，那是些鲜明的红点儿，他们在雪白的大地里，像烛头上摇曳的希望之光。

        他们来自镇子上的各个村，每天步行一公里赶到中心小学上课。当时都流行骑自行车，就是那种很简单的轻便自行车，在镇的街道上住的学生，离学校近，所以他们的父母决定让他们每天都结伴步行。他们之中，就有我们的班长，那个留着短头发名字叫欧阳佳静的女孩。我想起的是她有一对清澈的眼睛，及鸟羽般的睫毛，及一颗很小的痣，英气十足，像极了陈德容。她留给我的印象是乐于助人、温文尔雅，总是喜欢微笑面对别人，那是一种甜甜的又似冬日阳光般暖暖的感觉。欧阳佳静每天和她的邻居们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在街道边，她们十岁出头的瘦小身体被寒冷的西北风吹得瑟瑟发抖，鼻尖红红的，可爱极了。在冬天时候，欧阳佳静会穿一件粉红色带花瓣的小棉袄，穿在校服里，像那时每个孩子的棉衣一样，那必然是由她的母亲手工制成。她的花棉袄其实非常普通，又只在领口处露出那么小小一块，但我却十分奇怪地对它印象深刻。大概是出于整洁，我对欧阳佳静的整洁记得清楚，她的红领巾每天都干干净净，叠整齐，端正地压在衣领下面。不像我们，脏兮兮的红领巾像邋遢乞丐打结的头发，每天在脖颈上车轴般旋转。

        欧阳佳静是我们班的佼佼者，成绩优异，同学心里的玩伴，老师口中的挚宝，而我是名副其实的学渣，罚站、请家长、点名批评是常有的事，每当看到她上台领奖，我只能投向羡慕的眼光，也只能是羡慕，领奖这种事，我想大概和我无缘吧，不被老师请出去罚站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欧阳佳静是班长，学习又好，一张精致的脸庞，总是显得甜美，像一盆万年青，她每天都手捧一摞作业本去老师的办公室。这样的欧阳佳静让那时坐在她后面腼腆内向的我很是胆怯。因为层次感，因为腼腆，我每天坐在她的身后手心出汗，不敢言语，呆得像块铁。小学的我开始疯狂迷恋金古梁，那些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些独孤求败的武功,那些风华绝代的女子,那些奇形怪状的人物,与我当时好发奇思的年龄是谐和的，在上课时，我总是喜欢发挥无限的想象力，幻想我变成武侠世界里的人，幻想我会弹指神通，想想就可以行走江湖、除奸扶弱了，那份浪漫，那份洒脱，真叫人痛快。这时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上一刻我正在神游，下一刻就到了教室外面，全班同学都笑着我，我依然呆傻如铁，后来竟然紧张到连看也不敢看欧阳佳静，神游，那时我想，真是糟糕。

        自从转校来到中心小学半年过去了，回想起那时的欧阳佳静来，我无论是坐在前排，还是后排，或者坐在她的身后，，我似乎从没与她说过话，记忆之中竟然搜索不到我和她对话时的片段。其实是应该说过话的，像一滴雨水被午后的炎炎烈日晒干，所以我现在能回味的只是模糊记忆中零碎的片段，就像菜肴里夹杂着辣椒的几粒细盐。那是冬日里普通的一天，向往日一样，我们这些成绩差的学生承包了班里的卫生打扫，我正在擦黑板，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是那种蛋白质燃烧的气味，我还正在纳闷是谁在吃烤鸡翅呢，都胡了还吃，这时小京指着我说：“袁鹏，你头发起火了”，吓得我赶紧扔了手里的黑板擦，只见欧阳佳静带着歉意的表情站在我后面，她急忙用鸡毛掸滚灭了我头上的火，连忙说对不起，在惊吓之余，我弱弱的回答了一声：“没关系”，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弄明白我们的班长怎么会在教室玩起了火呢，这有点颠覆了我的印象。之后见面了我们会说一些话吗？我已经想不起来，如果我和欧阳佳静说了些话，那又该是些什么话？时光无法倒退，人力不能将所有细节还原，只记得那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表姐奸诈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慌，“今天在教室，你色迷迷的看着人家欧阳佳静，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边说还捂着嘴笑，我向来都不敢直视我们班长的，哪有色眯眯呀，头发着火的惊吓还没完全消失，没有心思和表姐争论，于是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现在想我大概属于晚熟，也可能是其他人早熟的缘故，十来岁年纪就已学会谈情说爱，莫非是被琼瑶电视剧给带的？

        转眼间，小学毕业了，升入中学后，我和欧阳佳静又在同一个班级，或许是她太过于耀眼，我竟然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开学领新书那天，是在一间旧楼的大屋子里，地上铺着极古老的青砖，我抱着一大摞新书往门口走，愣头愣脑的，脚踢进砖与砖拼接的缝隙，被绊得身体失去重心，像个铁塔朝前倒，嘴里“哎哎”两声，把书扔了出去，像黄继光飞身堵抢口似的朝前面刚进门的小洁扑去，小洁跳着脚往后躲，她要不躲，我的脸正好能磕在她的鞋上。

“大头，你干吗咬人家的脚？”小雪说，她和小洁一起正迎面走来，“还急成那样，看来是饿了。”班长欧阳佳静说，同学们都哈哈大笑，我十分难堪地爬起来，胸口刚才垫在书脊上，有些疼。欧阳佳静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我：“擦擦肩膀上的泥土吧”，看着她那依然带着微笑甜甜的面孔，我害羞的说不出话来。

        “大头，我们是小学同学，你不认识我了吗？”，欧阳佳静问到，那时的我正在变声（是开始发育了，没练葵花宝典哦），那尚未发育的嗓子，粗得像支唢呐，那模仿的声音不难想象，猪像牛，狗像牛，鸡像牛，羊像牛，牛又不像牛，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于是我傻呵呵地冲她笑着小声说：“认识，你是欧阳佳静”。

        这时小洁问：“你的排骨很疼吗？不会是摔伤了吧？”

        我抬起脸，见她的表情那么认真严肃，不像开低级玩笑，忍不住说：“人类的这个地方一般不叫排骨吧，猪啊牛啊什么的才叫排骨。”，同学们哈哈大笑着离开新书楼，那天欧阳佳静是穿一件浅黄色毛衣，是野菊的黄，那是纯洁而动人的颜色。

        当校门口假山上的积雪彻底融化，梧桐树叶逐渐变绿，那么春天必是已经来临，我也发生了变化，学习好了起来，由之前的倒数变成了第一，这个过程似乎是我从没想过的，我也开始受到同学欢迎，老师爱戴，这时和欧阳佳静成了学习搭档，经常讨论问题。城固三中的教师们不是太专业，教物理的可以教地理，教英语的也可以教生物，我们曾经的班主任原本教数学，这不，现在也教政治了，周末把我和欧阳佳静以及其他几个同班同学召集到学校帮他批改试卷，下午又要去给班主任改试卷，师娘做的豇豆炒肉，班主任让我们先吃饭，我们和老师边聊边吃，欧阳佳静在我的左手边，夹菜时要绕过旁边的饮料瓶子，说时迟那时快，正好一勺子汤洒在我衣服上了，还好不烫，不过我是白色衣服，瞬间弄脏了，她很内疚的说帮我洗衣服，我多不好意思，选择了回家去洗，于是错过了那天下午大家的谈笑风生。回家的路上风和日丽，我觉得这个世界美好无比，晴时满树花开，雨天一湖涟漪，阳光席卷城市，微风穿越指间。

        很快到了夏天，年级组要举办演讲大赛，语文老师李华培养了欧阳佳静和小霞，每天上语文课，都让她们先排练，经过老师的一番点评，然后才上课。经过一周的努力，最后选择欧阳佳静参加年级组演讲大赛。那天，每个班级的精英都上主席台演讲，本来破旧不堪而且还长着杂草的主席台在那天变得生机勃勃，欧阳佳静上台，我们班同学热烈的掌声不断，炎炎烈日下，身穿黄色外套的她，显得格外的优雅，旁边的小敏说：“我们大班长的声音最好听”

        “这演讲功底和发型，很像鲁豫哦”

        “那鼻子更像林青霞呢”

        “那不就是东方不败嘛，哈哈……”

        演讲结束后，我和小林、小辉一起，每人买两元钱的散瓜子，就是葵花子，揣在裤兜，掏出来，扔进嘴巴，晃荡在操场上飞快地吐着瓜子皮，从操场向东南方向走，左手边是一棵又一棵的老槐，树的枝叶把整条弯曲的小路都给遮挡在阳光之外，我们一边讨论着今天欧阳佳静优秀的演讲一边嗅着植物的清香，走到水塔边，一直向北是一片水杉树林，这是如此晴朗而美好的夏日午后。

        很快就要中考了，临近中考的前一周，所有人都在努力最后一博，回顾各科试卷，我却反而松懈下来了，由于不上课，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逍遥自在。那天下午刚被小林和小琪他们剪完指甲，只听欧阳佳静兴奋的跑到我面前：“大头，4班在放你偶像的演唱会，我特意来叫你的哦”

，我很开心的奔向4班教室，屏幕上正是刘德华在唱《开心的马骝》，我回头向欧阳佳静道谢，还没来得及听她说什么，我就像一只欢快的麻雀，和小旭唱了起来，那时候同学们都喜欢追星，我的偶像就是刘德华，正开心着呢，班主任召集我们上习会，没办法，只能依依不舍离开，不用想，自然是被班主任一顿批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演唱会？你们就是世界上那头最蠢的猪”

        ，……。

        转眼间，中考结束，初中三年就这样匆匆而过，那时候都要在毕业时给关系好的留一张自己的照片，于是我提前两个月节省零花钱，最后洗了40张照片，但是不够发，关系好的过来向我要照片，关系一般的，甚至于其他班级的从来没有说过话的也过来向我要，最后我又加印40张，花了一百多元钱，心疼啊，因为那时候一个月的零花钱还不到一百，欧阳佳静留给我的照片尤其的显眼，她身穿一件浅黄色短袖T恤，依然留着乌黑亮丽的短发，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珍珠，脸上透露着浅浅的微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优雅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仔细一看，又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至今这些照片我都保存的完好无缺，因为这是我们的青春岁月。毕业后彻底解放，平常严厉的班主任这个时候也变得非常热情，组织我们去江边游玩，毕业后的我们，各个都像是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兔子，在草坪上翻腾着，江边有一片竹林，我们玩累了就在竹林里休息，吃西瓜，班主任特地带了相机，给我们拍了好多照片，说我们这一届是他带过最好的一届，到时候制作成光盘，留作纪念，班里就我和欧阳佳静两个人订做，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欧阳佳静说她不要了，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班主任说一张光盘不好制作，就算了，没能留住我们初中时候的欢声笑语，是一个遗憾。

      七月流火，初中毕业了，但是老天并不作美，仿佛为了把这个毕业季历练完整，天气依旧非常闷热，不见丝毫凉爽。我邀请同学们来我家玩，那天我家做了好多菜，同学们边吃边聊，欢声笑语充满了我的房间。下午凉快一点了，我带她们去江边散步，男孩子都跳下水游泳了，女同学们则在江边谈心。那天我们虽然有说有笑，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每个人都在心里回忆着同窗的情谊，离别的愁绪满满的缠绕在心底。

        “咱们初一刚开学那会，你还扑倒在地，啃人家小洁鞋来着，还记得吗？”，小旭直指着我说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那时候欧阳佳静还问我认不认识她呢？”，我看着欧阳佳静说到

        “说起来，咱两还是小学同学呢，同窗时间最长，小学时学习那么差，后来一举成为我们班第一名，这呀，说明你聪明”，欧阳佳静甜甜地说着

        “都是过去式了，不过说真的，我觉得我非常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们”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

        “咱们一起留点纪念吧，今天来我家玩，就在我的地盘上留点念想如何？”，我非常兴奋的说道

        “行啊，这个必须要有，要不就把咱们名字刻在树上吧”，小林说着转身去找适合的树了

        “就在这儿吧，这里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咱们以后回来也好找”，欧阳佳静指着白杨树旁边的一颗竹子说

        经过商量，大家都没有异议，我们就挨着转进竹林，用小刀在粗点的竹子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从上到下紧紧挨着，严密的就像生长在一起一样，我最后刻下了一行字：“到此一游，愿友谊长存，2007年7月29日”，其他人的名字都特别好看，尤其是欧阳佳静，她平时写的一手好字，见字如人，漂亮极了，在观察最后的名字和字，那是一行歪歪曲曲的文字，我从小没练好字，写的太丑，初步看以为是英语，走近一看又像是日语，定睛细看，才发现原来是汉语。我想以后不管我们分别过上怎么样的生活，或各奔东西，这些字都铭刻了我们当时的情谊，或许此后沧海不在，覆水难收，但在江边的那片竹林里，十几岁的我们已被永恒记录，青春从此不老。夕阳西下，此时已经没有那么热，换来的是阵阵清风，我拿出了自己天天带着的mp3，摘掉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当作录音机来放歌。效果并不好的小机器在原野里一直断断续续放着张国荣的《风继续吹》：

        “

        我劝你早点归去

        你说你不想归去

        只叫我抱着你

        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

        ”

        那时候的男孩子都特别痴迷于香港电影和粤语歌曲，我们一边跟着哼哼两句，一边散步聊天。黄昏的清风吹在我们青涩的脸庞上，河边花叶间万道霞光熠熠生辉，那些花儿幸福而充满朝气与活力，那般圣洁那般高雅。青春时期的我们天真无邪，在生命的旅途中相遇，人生五彩缤纷，青春是最绚丽的一抹。

        在2007年的9月，一切尘埃落定，有的出去打工了，有的留在三中读高中了，而我和欧阳佳静又同校来到了一中读高中，但是不同班。升入高中，很快就要军训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军训，对于平日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独生子女们来说，军训是件很辛苦的事。早上早早就起来，被带到操场上去跑个十圈八圈，然后才去吃早饭，早饭后便要去训练，先站半小时军姿，然后立正稍息蹲下起立向右看齐，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一二一二的频率一直要持续到中午，午饭前队列唱《团结就是力量》，声音小了还要重唱，直到教官满意才能去吃饭，下午训练项目和上午一样，只不过太阳更加的熬人，站军姿的时候偶尔也有同学晕倒，老师和教官忙抬着到医务室，周围的人一脸羡慕的神色，恨不得自己也晕过去才好，晚饭前同样要唱歌，晚上在教室上自习。就这样过了两周，一天中午刚走进校门口，就听见一个女孩清脆的喊声：“大头，好久不见”，我扭头四顾，很快就在花坛的对面瞧见了欧阳佳静，她手里拿一杯沙冰，穿着一身迷彩服站在花坛对面冲我笑

      “是啊，军训都忙，两个星期没见了”，我说

        “你看看我，被晒的脸上都脱皮了”

        我走近一看，我们的班花怎么黑成这样了，脸上还脱皮，真是惨不忍睹啊，我本来就黑，所以看不出多少变化，女孩子变化就大了。高中学习繁忙，逐渐和初中那些要好的朋友们联系淡了，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里，被我们遗忘了，就这样，人生在不断认识新朋友和淡忘中成长，但欧阳佳静始终是我没有淡忘的老朋友。

        上大学后，我们在不同的城市，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我从未见到过欧阳佳静，直到那年的国庆节，才终于再一次见到她，我约了小阳、小琪、小莹和小雄，当然也少不了欧阳佳静，上大学后相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因为大家都在不同的城市，我们从四面八方相聚在了西安，和中学时相比，大学的欧阳佳静褪去了青涩，多了一份优雅和知性美。晚上在大雁塔广场上，小雄把我拉到一边去问道：“你和欧阳佳静这么多年同学，难道就没有动过心，喜欢过她吗？”

        “胖熊，想什么呢？我们应该说是学习上的搭档，生活中的挚友，很纯洁的友谊”

        “真的假的？我不信”

        “爱信不信，就你心眼多，思想复杂”

        ……

        这次相聚之后，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欧阳佳静，回想起来，我和欧阳佳静从小学认识，一直到成年都是朋友，人生有这样的老朋友是开心的事，时间过的很快，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还有几番很长时间，镜子破成玻璃碎片，玻璃碎片却粘不成镜子，或树叶，或石沙，或所有化学物质，或历久干旱的植株与雨露相遇时的希望。钢铁用具开始钝化，多彩的河川与四季注定要进行循环，所有云烟均被风吹散，白昼躲不开黑夜，黑夜也不会永恒，每一片花瓣都要凋零，每个水果不再新鲜。呼吸一口世间的空气，血液里就要多出一点尘埃。身体不再长高，头发亮到极点，那么人生已经成熟，伫立窗口，一些微不足道的记忆碎片浮现脑海，看见窗外，绚丽的青春是对离别的控诉。身处无奈的漩涡，把记忆的美好奉作理想的人生。我想，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对友谊的尊崇和对纯洁的渴望。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转眼间大学毕业四年了，欧阳佳静早已结婚生子，2018年也迎来了我的婚姻，大婚前一天欧阳佳静和小黄过来给我帮忙，帮我布置婚房，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家乡深秋的晚上寒气逼人，我送欧阳佳静回去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聊到了我们还是学生时代的事情，聊到了同学，聊到了老师……，就这样，她一句，我一句，她说着她幸福的点点滴滴，我祝福着她的美好爱情。我诉说着近几年的经历，她也感慨着我们真的都变得不一样了。我们精神十足，有幻想不完的未来，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我突然感觉又回到了校园，我的思绪是同学们单纯可爱又充满好奇的脸庞，是我不敢看欧阳佳静时的胆怯，是她烧我头发时的惊恐，是学校里郁郁葱葱的树荫，是阳光下散发的青草芬芳，是体育课上的哨声和嬉笑，是雨后石台边的水蛙，是那副崭新的座椅还未磨损的边角，是新学期课本的油墨香，是同学少年们奔跑的身影……。漆黑的夜晚，天空飘着小雨，寒风阵阵，但是我的内心有一股暖流涌过，就像这个连冰雨都无法穿透的世界里散发出的一丝丝光芒。春去秋来，岁月如歌，这份沉甸甸的友情在我心中似峡谷上的一座飞桥，将我深深温暖。

        月影万变，时光流转，我不奢望朋友的友谊一定要有划破时空的轰轰烈烈，也不愿一定要永恒相守直到地久天长。但我仍然渴望拥有的友情持久，期望每一次真心感动。我喜欢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友谊的真善美应在默默之中经受考验。我常常告诉自己：争取每一份真情，珍惜每一份友谊，回报身边每位所爱的朋友。

        其实，温馨的事不是留住时光，而是留住记忆，如最初相识的感觉一样，哪怕一句普通的问候，便是我们最怀念的美好，但愿，时光如初见。生活如梦，相聚相离， 晨如朝露晚如风，几度聚首， 几度离别，时光定格画如初，青丝白发瞬间转，蓦然回首，似有沧桑在心头，青山在，水常流，一份友情，一片真诚。

上海                                                    2018.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