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住院七天,我全程陪护。二姨性急,一旦输液晚了,她跛着腿,急赤白脸地赶往护士站去催。她抱怨高昂的医药费用,还抱怨自己的孩子对自己不关心,孩子的新处的女友不合自己心意。
二姨的邻床住着一位老奶奶,姓刘,我们称她刘姨。刘姨耄耋之年,脸上些许的老年斑,肌肤的底色白皙细腻,每遇到实习生扎针,实士生见是老人,有点胆怯。她鼓励护士:“别怕,大胆扎,放心礼。”扎完,老人朗声道谢,笑容在脸上漾开去,腮边堆起褶皱,像湖面泛过涟漪。
得闲,刘姨给我们讲:“我得过大病,死过一回的人了,又这把年纪,有何畏惧?入院前老伴儿拉着我的手说,别怕,有我呢?我伺候你,陪在你身边。我真感动,老伴平日脾气急,动不动火冒三丈。这次和我拉话,从沒有过的温柔和气。我也说出此生从未表达过的感激,我说谢谢你,过去曾经把我瘫痪的老娘接过来,任劳任怨照顾了整整三年。我这次再不说,怕以后没机会了。”
爱情在哪里? 千山暮雪,万里层云,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此中就有痴儿女。
刘姨还说,我年轻时也很急燥,对孩子要求很严,很高,望子成龙。大病之后,平和了很多,给孩子更多发展空间,孩子自有他的人生走向。你看,世间万物,动物有威武凶悍的老虎,也有温顺可爱的猫咪,植物呢?牡丹自是国色天香,紫花地丁也有它的悲喜,何求一致呢?沒有了个体差异,世间多么苍白单调?
是啊,孩子的人生家长岂能作主?孩子的主人是他们自己。对于身边的亲人,我们接受他们本身的样子,就是对他们的尊重,同时也解放了我们自己。
窗外,暮色低垂,华灯初上。路上公交车站牌下,有人埋首于手机,在等车,对面的小操场,三两个小伙,在篮球架下投篮,意兴阑珊的,有人绕着跑道快走健身,有人把腿架在单杠上压腿……。一墙之隔,墙里的医院,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墙外,人们做着再日常不过的活动,却让墙里的病人心生慕羡。
真希望二姨出院之后,能过得快乐一些。可喜的是刘姨身体经查,并无大碍,回家休养一阵就能完全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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