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桂花香到雨季来

度过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之后，从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天际的彩云之南，再次回到了江南水乡的怀抱。

当我乘坐的车子在驶离机场高速的那一瞬间，一阵温柔的桂花香顺着半开半掩的车窗飘了进来，旋即围绕在我的周围久久不肯散去。

我知道，此刻又到了杭州桂花开放的时候了。

上飞机前，还是在滇西北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转眼已是江南水乡烟雨蒙蒙的光景。

如果是以前，我是断然不会喜欢这般阴柔的天气的，觉得让人沉闷、不自在。

而到了此刻，我却习惯了，甚至开始有些喜欢起这样的天气来，莫名的喜欢，也许是远远望去，若隐若现的雷峰塔在烟雨中显得更加凄美，也许是湖面上那缓缓而行的手摇船，让空气里的沉闷变成了慵懒，让不自在反而变得自在了。

也许，也是因为这烟雨之中飘来的阵阵桂花香。

我住的地方相对来说有些偏僻了，是一栋由员工宿舍楼改造而成的公寓，周边则零星的散落着一些厂房，更多的则是刚刚拆迁完的宅基地，一眼望去，荒凉无比。不过好在道路两旁的绿化做得不错，不站在高处观望，一般也是察觉不到它的荒凉的。

也许是人们知道桂花树在这里容易成活，亦或是这里的人们就是喜欢闻这桂花香，从我住的地方一直到市区的主路上，两边都栽种着成排的桂花树，而这些，在桂花盛开之前，我是不知道的，也许我也从来没去想过，它们到底是什么树。

上午还是烟雾蒙蒙的天空，下午却被从云里钻出来的日光都赶去了阴霾。路面也已经干透了，只不过两旁绿化带中泥土的气息，似乎还带着湿漉漉的香味。道路两旁的鸟叫声也渐渐多了起来，却不乱，好似有人指挥一般，在有节奏的跳跃着。

江南的日光与云贵高原的太阳是截然不同的，因而不仅造成了肤色上的差异，更重要的是性格上的不同。而我，则在这其中切换着，我知道随着时间上分配的不均，我接受到的紫外线相比于家乡人会越来越少，这也可能就是为什么，在一年多以后，我开始习惯并有点喜欢上了烟雨蒙蒙的西子湖畔。

但我知道，我的根还是在那片高原上的，就像我每一次回家，我的肤色在阳光底下日复一日的加深，我觉得那是日光，再帮我复原我应该有的样子。

我决定走出去，闻一闻这日光底下的桂花香。

一开始，我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桂花香气，可是渐渐地，我发现香气在减少，可是周遭的桂花树却是一样的啊。我恍然大悟，是那个习惯了这里的我，对于桂花的香气也产生了抵抗力。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想要吮吸更多的桂花香，就像爱酒的人口渴了，抽烟的人嘴干了，那种难以抑制的迫不及待。

我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果然空气里的香味也渐渐浓烈了起来。

可没多久，我感觉自己的步伐变得沉重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桂花酒中的分子拖慢了我的步伐。

幸好道路两旁全是五颜六色的自行车，我随手骑了一辆，向着路的尽头奔去。

那栽满桂花树的道路是一条直线，道路的尽头，是某个工业园区的小篮球场。不知道是谁，将自己的篮球遗忘了篮球架下。

此刻，日光在云彩的背后显得有些乏了，就像秋叶在奋力挣扎着不愿离开树枝那般，可我知道树叶总归是要落下来的，我也知道，在日光消失之后，天便也要黑了。

我捡起地上的篮球，朝着篮筐投了出去，趁着还未完全消失的日光，划出了一道弧线，球进。可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感觉投出去的并不是篮球，而是一缕桂花的香气，就像我奋力起跳的那一瞬间，桂花的香气代替了地球的万有引力。

接下来的这几天，便是连绵不绝的小雨，偶尔会有风，偶尔会带劲儿。下班的路上，朋友说天黑的越来越早了，天也越来越冷了。

我下意识的使劲儿吸了两口气，去捕捉空气中的桂花香，可是并没有如愿。我在看看枝头的桂花，已然落去大半，还在的也似乎是在挣扎着。

从桂花香到雨季来，此刻的我，却开始对今年西子湖畔的断桥残雪，有了些许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