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人一样,我得知艾玛·雷耶斯的名字源于马尔克斯对她的推崇。然而她的主业是一名画家,这本书在她逝世之后才得以面世,因为她一直拒绝公开这些私人信件,直到去世前才同意出版。这段轶事又给她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这让我不仅对这本书,也对她本人及其画作有极大的兴趣。网络中搜到的信息有限,零星的几部绘画作品中可以看出她用色大胆,充满了激情和力量,毕加索也对她的画作青眼有加。她是被遗弃的孤儿,从修道院中出来后才学习了文字绘画,之后辗转各地,先后到过布宜诺斯艾利斯,耶路撒冷,罗马,华盛顿等地,最后定居巴黎。她交友广阔,见多识广,是一位勇敢、坚强的女性艺术家。
《我在秘密生长》收录了23封信,是她写给挚友哥伦比亚学者赫曼·阿西涅加斯的,主要讲述了她的童年往事。这本书的迷人之处在于里面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她的叙述天然去雕饰,用孩童纯真的双眼描述了自己的经历,叙述轻盈乐观,使我们读起来并不觉得过于苦闷压抑。因为是私人信件,没有过多的写作技巧,只是平铺直叙,然而正是这种质朴和单纯赋予文字一种魅力,好像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吸引人想要一直听下去。这本书令人心碎之处恰恰也在于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她的抚养人(无法确定是否为生母)对她和姐姐几乎不管不问,经常把她们关在家中,打骂,忽视,让她们忍饥挨饿都是家常便饭,幼小的她们还要承担家中的杂务。她亲眼看着同病相怜的私生子被遗弃,从一开始她便不敢缔结亲密关系,只敢称呼这个柔弱可爱的生命为“小孩”,因为下意识地她便知道,母爱亲情是奢望。然而这仅仅是分离的开始,她和姐姐也被遗弃了,她们孤立无援,在宗教森严的修道院中默守着身世的秘密。经历过女孩之间的排挤,她们逐渐适应了做工、祈祷的刻板生活。然而残酷的命运并没有放过她,修道院中一个小女孩有臆想症,藏着一个玩具当做与外界沟通的信使,艾玛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偷偷地帮助“喂养”这个信使,他为她们带来外界的消息和新奇的故事,这些精神食粮是女孩们唯一的希望和乐趣,她们通过这样的方式牢固地团结在一起,分担着修道院中生活的孤独和贫乏。可是在修女们看来,患有臆想症的女孩不能存在其中,于是她们的朋友被赶走了。这对小艾玛来说无异于一场精神的疟疾,在制度严格的修道院里,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和空间,身体却无法控制地开始不断的尿床,虽然最终这次心理疾病被修女们用冷硬的手段改好了,但心灵的创伤永远存在。她的内心种下了反抗,寻求自由的种子,道貌岸然的神父使她再也无法忍受整个修道院、修女们及所有的一切,她孤立无援,但也更加坚强。因为“迈步走进外面的世界之前,我发觉自己很久之前就不再是小女孩了。”19岁时,她终于逃离了修道院,用在那里习得的绘画刺绣技术独立于世,开始了追寻自由意志和艺术生活的旅途。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虽然从小就被人遗弃、在修道院受到精神肉体的双重虐待,她依然选择了努力生活,不随波逐流,勇于追求自由,在苦难的废墟中开出美丽的花朵,留下充满激情的画作和美妙的文字作品。在经历过种种磨难后,她可以用平淡的语调说:“有时我也觉得挺悲伤,但更多的时候,我认为那其实是一种幸运和特权。”一切都过去了,她用自己的毅力和坚韧,摆脱了童年阴影。和她所遭受的苦难相比,我们大多数人在生活中的困难也许不值一提。童年时期的成长固然对人的性格、价值观及成年后的经历有至关重要的影响,但不是全部,我们不能以此为借口,永远当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小孩子,不断诉说童年的不幸和外界的不公而不去解决问题。是时候自己站起来,继续前行,走到外面的广阔世界中,努力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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