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儿子一起品尝“失去”

      周三下午，从幼儿园接了儿子出来到小区的中心广场，一边玩一边等姐姐。他带了两个新买的陀螺，拿出其中那个他认为最厉害的自己在那儿玩。我管自己看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看他。

      当我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身边是散落一地的陀螺零件。显然陀螺摔破了。

陪儿子一起品尝“失去”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用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轻轻地说：“你看起来很难过，陀螺摔破了是吗？”

      儿子：“妈妈，陀螺摔破了，我装不回去了。”说完，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我：“这是你新买的玩具，还没玩几次它就破了，你很伤心。妈妈知道了，如果是妈妈的话，妈妈也会伤心的。”我摸摸他的头。

      慢慢地有几个小朋友和奶奶围过来看，还有几个小朋友拣起陀螺零件想要帮忙装回去。儿子正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不想有人打扰，也不想有人碰他摔破了的陀螺，他朝着那几个孩子懊恼地大声说：“不要碰！”对方不听，他更大声地吼了一声。其中一个男孩感受到挑战，回了一声尖叫。那几个奶奶也都忍不住七嘴八舌：“这就哭啦！”“一个玩具，破了就破了，哭这么伤心。”“哎呦，男孩子不好哭的。不要哭了。”

      我一直没干涉，默默地陪着他蹲在原地，守着那一堆零件。我明白他的伤心，也允许他哭，眼泪的流淌就是情绪的流淌。但我也不想帮他阻止那几个孩子，也不想去堵那几个奶奶的嘴。再小的孩子，他也是个社会人，除了我们父母，他无可避免地会接触各式各样的人，我不可能一直帮他挡在前面。我相信我对他的理解足以帮助他抵挡那些外界的干扰。

      慢慢地那些围观群众都散了，我帮他一起把散落的零件收齐，到旁边的花坛边坐下。我抱他坐到我腿上，拥着他，下巴轻轻抵在他头顶上。

      坐了一会，我把脸贴在他脸上：“你很喜欢这个陀螺，它是你心爱的玩具对吗？”

      儿子点点头。“我新买的，我才玩了三天。”说着眼泪又流下来，“现在它破了，装不回去了。”

      “是的，修不好了，以后再也不能玩了。”我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这是你心爱的玩具，现在你失去它了，所以，你很伤心，很舍不得。”

      “妈妈，我心里很难过，我舍不得。”儿子拣起那个摔裂了的零件，“这个断掉了，装不回去了。”一张小脸写满了不舍和留恋。

      “那你可以和我说一下它是怎么摔破的吗？”我看他情绪差不多平静了，就问他事情的缘由。

      “我站到那个台子上，让它飞下来。”他指了指那个旗杆前一米多高的台子，“我想看看它能不能也飞下来继续转。”

      我明白了，他这是在还原动画片里的场景。动画片里那些孩子们玩陀螺都是让它们直接飞出去落地的，那些陀螺每次都是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地继续旋转。五岁的孩子还不是很能分得清现实和虚幻，这一次的经历应该是好好给他上了一课。

      我理解他：“哦，你是看到电视里的陀螺都是这样高高地飞起来然后落地都不会摔破，所以你也想试一下，对吗？”

      儿子点点头。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们实际上的和电视里的不一样，你的陀螺并没有电视里的那么厉害，它不会飞也不会说话的是吗？”

      儿子再次点点头。

（PS：本来我如果问开放性问题——那你发现了什么问题/现象吗？让他自己察觉总结出来会更好）

      “那我们把它们都捡起来吧！”我一边说一边和他一起把所有零件都归拢来。我猜他的情绪里会有对自己的责备和后悔，于是有意识地引导他：“你可以和你的陀螺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把你摔破了。现在我失去你了，我很难过。谢谢你曾经带给我快乐，我很喜欢你。现在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儿子前面一直很安静地听着我说，当听到要“说再见”，一下情绪激动了，“我不要再见！我要把它带回家！”

      “就算它破了，你也舍不得扔掉，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它。”我又摸摸他的头，“那好，我们把它带回家。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把它们装起来吗？”

      恰好儿子的书包里有一个小罐子，他把零件全都收了进去，盖好盖子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默默地坐着。我也在他旁边静静地坐着。我们都不再说话。

      人生中总会遇到大大小小各种“失去”，今天这样一件小玩具，于这个小小人儿而言，亦是珍贵之物，个中滋味亦是非常不好受。我很庆幸恰好在场，能陪他一起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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