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丽萨

三十多年前，读研究生时通过学校内部广告找到这间坐落在南加州三塔毛泥卡路东的一幢提供分租的房子。

主人丽萨是位七十岁左右有色人种，淡黑的皮肤，大眼睛厚嘴唇和长袍下顶出肥大的肚皮.走起路时一晃一颤，她展示着两间卧房，大的一间归她，小的出租给一个法律系学生，然后指着一间地面比正房低一截，双开门，室内没有衣柜和家具的房间说是出租房，经过讨价还价$250美元一个月，我自带一张单人床，黑大妈从塞满旧家具的车库找出一个书桌，简易衣柜，和一盏台灯，我便有了一个安身之地。

照片来自网络

每天晚上下课或是从餐馆打完工，在街道上停稳车，看到那间小窗射出的黄色的灯光，令我感到温馨。

每次走到门外就听到客厅里电视节目震天响，进门见到丽萨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猜她的听力可能有问题.初来乍到的我没好意思说什么.时间久了我感觉吃不消,有一天终于忍无可忍了,我冲到电视机前一边关电视一边对着在沙发上打呼的丽萨说:”请回屋睡去,十点后不要大声放电视.”从此她看见我回来就关上电视回屋去了。

早晨那个法律系的学生总是先我一步跑进厕所,高声唱着歌洗澡,之后对着镜子认真打理他一头曲卷的头发,前后至少四十多分钟.我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上厕所,又怕晚了赶不上去学校的公车.几次给他提意见,他总是翻着大白眼珠,慢吞吞地说:”没办法,我就是要用这么多的时间,你可以早一,两个小时起床呀.”

我气得咬牙切齿,心想本小姐已经睡不够觉了,你还让我无端焦虑,这不是活气人吗?

有一天早上他引昂高歌地洗澡,我跑到房后水门总闸处将热水闸关上,这时是隆冬季节.只听歌声突然停止，代之而来的是杀猪似的尖叫声.然后门打开，他围着浴巾从厕所里跑出来.大声说:”水太泠啦,你先用厕吧.”晚上我回家时,看到我门上贴了张纸条写着:”请你今后早晨先用厕所.谢谢.”从此我们相安无事.

加州平原地带虽然四季阳光明媚,没有冰天雪地,但是属于沙漠气候.冬季早晚温差较大.十二月至三月的夜晚多需要暖气.

丽萨的房子有中央控制暖气,两个正房都有暖气出口.我的房间却没有.加上被阴,见不到阳光,冬天即使白天都荫冷,夜晚就更别说了.

我忍耐了几个星期后向丽萨诉说了受冻的情况.她说你可以开着门睡觉,让大厅的暖气进入房间.我说那怎么可以,把我暴露在大家眼前睡觉,我如何安稳休息啊。

我提出自己买个小暖气,她一口拒绝,理由是小暖气用电费用太高,除非增加房租.我一个月打餐馆的收入应付上学和生活的费用紧张得不行.她出租这房间时并没说明是这破条件,这不是明摆着找软柿子捏吗.

接下去的一星期的夜里我把正厅的暖气调到100度.整个房子热火朝天的,不久,丽萨和那个法律学生纷纷起床喝水,然后把温度调底.我等他们入睡后再如法炮制.没过一个星期的一个晚上，我进门看到丽萨坐在沙发上对我微笑着说:”你赢啦,给你买了个小暖气.希望你可以有个温暖的梦.”不知为什么她还走过来和我拥抱一下.我大声地谢谢她.

每逢我在家吃饭时，丽萨会和我聊天，一次说起黑人在社会上受到的歧视,她说历史上的歧视和现代的不同.现代有太多的不良犯罪分子是黑人,让社会给我们带上不光彩的帽子.加上我们的不团结的.因此成不了大气候.

我笑着说：没准哪天美国会有位黑人总统呐！她带着愤怒的口气说：做梦啊，永远不会的！

2009年巴拉克侯赛因，奥巴马二世，黑人，美国的律师兼政治家，成为美国第44任总统.

记得奥巴马赢得总统竞选那天，许多黑人当街痛哭，他们震惊无比，如果黑大妈活着见证这一幕，希望她记得我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