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我已经有三年没回去过了,从大三开始,就一直在外面。
今年远在湖南的外公外婆,说是要去看看身在偏远山区--贵州的我老家,他俩总是说,再过几年,就去不动了。
我不以为然,再过几年,我结婚生孩子,你们肯定也是要来的。
只放10天假,除夕夜前一天才把事大概弄完,所以回来的很匆忙,绕过很多山路,每一条都没有变化,等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外婆站在家门口,双手揣在兜里,门口橘黄色的路灯,让外婆看起来像是和小孩一样,伸着头,盯着过往的车辆。
我在车上就看到了她,车是送到家门口的,没有拿很多行李,很轻松的就下了车。
外婆看到了,熟悉的叫了声我的小名,然后拉着我问个不停。
我也只是不停的笑,发自内心。
可坐了一天车的我,脸上还是很疲惫,所以很少搭话,只是笑着。外婆也只顾着说,然后不管我父母和小姨她们,开始弯着身体,给我做着我儿时喜欢吃的菜。
即使胃口不太好,我也吃了大两碗,外公外婆就站在我身后,看我吃着每一口饭,让我吃的压力倍增。
仿佛少吃了一口,身后的两个人就不会放我走一样。
回家总归是好的,不用操心一切,每天和最亲近的人相处,日子也过得很快,外婆外公只住了一个星期,就匆匆赶回湖南。
回去那天是早上九点的火车,而从我老家坐车到市里面,要三个小时,所以外婆他们要五点之前从家里出发。
在家睡惯懒觉的我,是起不来那么早的,所以我并没有准备睡觉。
等到他们收拾好东西,吃了点早饭,叫的车也来的时候,外婆拉着我,给我反复说着前几天一直都在说的话。
“多吃点,吃不了也要吃,你看看我和你外公,这么大的肚子,你一点肉都没有。”
叫我牢记,外公话不多,深深看了我一眼,就坐上了车。
母亲从外婆上车就开始眼红掉泪,我微微一笑,大说了一声我记住了,不知道外婆听到没有,但肯定吵到了周围还在梦乡的邻居。
回到床上,却久久也睡不着。
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两点了,家里人都不在,问了下奶奶,才知道父母都去二爷爷家看他去了。
早上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送去市里检查发现是肺癌。
而且已经快要不行了。
听到消息,我也赶紧跑了过去。
对于二爷爷,我是非常有好印象的。
二爷爷是个文化人,从小经常就会送给我很多书,虽然杂乱,但却给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小时候经常往他家跑,他便会给我和我的表兄妹讲故事,从梁山说到三国,我听的津津有味,表兄妹们却早早离开。
去到他家,看见二爷爷身上插满了管子,他也看到了我,我笑了笑,走上前去。
轻声问了一声,二爷爷只是点点头笑笑,周围几个婶婶和姑姑,都在低声抽泣。
二爷爷拉了拉我的手,小声的问了我。
“你现在还写诗吗?”
顿了一下,我摇了摇头。
“以前我记得你放学了,就会拿着个本子,给我说,二爷二爷,你看看我写的诗。”
二爷爷喘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说着。
我点了点头,“那些诗现在都还在家里,还有你改的呢。”
姑姑婶婶们依旧还在低声抽泣,叔叔伯伯们则是眉头紧皱,小声讨论着。
二爷爷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言语,只是听着我说着那些从小到大的事,偶尔微微一笑,证明他有在认真听着。
后来我便回去了,等到晚上,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三爷爷正坐在床边,削着梨。
我感到很诧异,因为两个爷爷之前闹矛盾,闹得可以说是如同仇人,而且已经十年没有说过话了,而今看到两人在一起聊着天,让人惊诧,却也觉得情理之中。
三爷爷看了我一眼,叫我去隔壁搬一张凳子,而后将切得小小的梨,送入二爷爷嘴里。
我打开隔壁房门,顿时麻将的声音扑面而来,之前并未看到的叔叔婶婶们,正摆起了麻将,打得不亦乐乎,大家并没有发现我搬走了凳子,依旧乐在其中。
我把那个写满诗的本子给二爷爷读了一遍,二爷爷安静的听,三爷爷削着梨,书念完了,梨也快吃完了,二爷爷也不想再吃,也有点累,便说要睡一下。
我留下那本本子,便离开了,三爷爷还坐在那里,说着什么。
第二天,我便要离开老家,回到工作了。离开时,奶奶依旧如前几年我回来一样,要让我带一堆吃的东西走,我依旧说要留给她吃,她却说自己吃不了,可却没有一次拗得过我。
回到工作,又开始自己重复的生活,仿佛离开了老家,就变成了机器人,那些小时候的开心,童年的记忆,都扣押在那些回家的山路,来的时候取走,离开的时候留下。
元宵节那天收到消息,三爷爷突然昏倒了,正送往市里去检查,电话那头,叔叔伯伯们在小声的说话,姑姑婶婶们低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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