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皮之际,尤须凝神静气。针在此刻只是一个传递心意的工具。为何这么说?比如左肩膀肩髃穴处疼痛,常规处理方法是在右手腕部阳溪穴处下针。但是如果不用针,用手指在阳溪穴处按压是否有效?一样有效。这个就叫指针,以指代针。用手指太累,或者太痛坚持不了,用圆头的笔、细棍之类的工具行不行?同样可以。
无论是针,还是指、笔等工具,都是一种载体和形式,真正注入的是心头之意。这份意,不是一厢情愿凭一己之力的灌输式倾注,与经验之多寡、水平之高下、知识之深浅也没有紧密关系。黄帝内针之效如桴鼓,一定是天地大道之下的大用。如何大用?无用即是。还是那个意思,不要故意为之,淡定自如、心平气和,却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把针送进患者体内。这一刻,送进去的仿佛不是针,是我们内心深处那份轻轻柔柔的善念、干干净净的正念。
有时进针之际会灵光一闪,原来辨证时没有考虑的用针点位,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对照一下法则又完全符合,甚至更有创意。这个时候大多是针入见效,速度之快令人啧啧称奇。有时甚至是一个下意识反应,用上去也是如有神助。有个朋友腰背痛,三四天了不见好,正好在一起说到此事,听完症状的描述,我第一反应就是用手在其右手腕骨附近按压上去,也就十余秒钟,朋友惊奇的说痛感没了。我开始有点不信,以为是开玩笑,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而且后来再没有反复。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黄帝内针之神效,有时听起来跟童话一样。
说到疗效,这个其实是医患双方最为关心的问题,某种意义上讲,扎针的人有时比患者更为在意。这样一种忐忑的心态,像我这样初期完全靠自学的爱好者来说,表现得尤其明显。内心感觉已经理解黄帝内针的理法方针,但实际用针经验又是一片空白,十分渴望通过疗效来验证自己的所思所学。
其实疗效是一个果,无论我们在意与否,在开始时已经存在,与进针前后的刻意和顾虑没有多少关系。这个开始就是如何明理、如何辨证,如何守住规则、用好规范,如何怀抱一颗简单纯粹的心。我对扎针一直有两个比喻,一个是放风筝,一个是放卫星。
放风筝,就是扎完针以后,要么担心自己辨证不到位、针刺不到位,要么就是担心效果好不好,心里七上八下的,眼巴巴等着症状变化。患者好了,心里美滋滋的,患者变化不大,就闷闷不乐,暗地里反复找原因,实在找不出,就纠结到甚至怀疑人生。诸如此类,心里面总有种种牵绊,就像风筝放上了天,一根线始终拽在手里不肯放。比较好的局面,是始终跟一根线在较劲,心随着风筝在天空忽上忽下。坏结果是,风筝要么就是断线飞了,要么就是一头栽了。
放卫星,那就是严格按照操作规程,点火发射,进入预定轨道后星箭分离,让卫星随着天体力量自动绕行。如果发现姿态不对,就发出信号调控一下,之后还是卫星自己的事,还是卫星跟天体之间的事。按照“六三二一”规范施针就是点火发射,开始留针就是星箭分离,调针补针就是姿态调控。黄帝内针不讲得气与否,不用提插捻转,也不要人为补泻,完全让天之道来“损有余、补不足”,将针送入患者身体,如同把卫星送入预定轨道,该干的就基本到位了。
放风筝与放卫星之别,其实是要求内针学人看清自己的定位和角色。抓住风筝那根线不放,也许确实可以加把柴,让火更旺一些,但是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往往还是孤掌难鸣,对疗效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我们要做的,是把自己的心放下来,像放卫星一样,将患者送入与天地同频共振的自然之道,让一切完美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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