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的你，对未来迷茫吗

文|木月先生

01

前两日兰州发了大水，黄土高原干瘪的乳房，却是滋了子孙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无聊的坐在火车站一排长椅上发呆。也正是清晨，绿皮的座椅上三三两两的躺着几个疲惫的身躯，清洁大妈勤恳地擦洗着明镜似的地板，本来并无尘土，但这是他们的工作。我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兰州，握着汉口到乌鲁木齐的那张车票，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兰州只是这漫长路途的一个站点。随着稀疏的人群，上了车，找定了位置，扔下包便低头打起瞌睡来，被座椅背面嘈杂的叫喊声吵醒。几个年轻的学生，用纸牌打发着百无聊奈的时间。我也没了睡意，我坐在靠过道边上的位置，旁边是一对母子，要去嘉峪关度假。略显肥胖的儿子，低头沉浸在手机游戏里；对面是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眼神中充满了忧郁，彼此漠视对方，仿佛中间夹着一堵墙。向窗外望去，一排排树匆匆向后飞去，瞥见窗帘后面盖着一个高仰的头颅，似乎是怕光影响了睡眠吧，看来也睡的正香。

列车沿着既定的轨迹在大地上驰骋，把天南海北的人，送到想要去的地方。头顶的皮箱，载着远行的人的愿望，也载着远归的人的喜悦。列车员嗲气的“花生，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咯......”从十三车厢传到十四车厢，照面走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这倒使那些好奇能发出这样声音的看客有点失落。窗帘仍盖在那颗高昂的头颅上，列车里播报着甘谷站到了的消息。车厢里太闷，我随着下车的乘客，在过道里透了透气。清晨的微风，倒是清爽，清醒了很多。回到座位时，靠窗的那个青年正揉着眼睛，十七八岁的样子，伸懒腰，却被旁边的大汉挤着，只能伸出靠窗的那只手，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倒是第一次见睡觉有种享受的感觉，轻柔柔的像被扔进一堆棉花里。他看了看表，顿时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慌乱的在兜里掏出车票看了看，倒是如千万根针扎着，坐立不安，慌张的往出跑。旁边的熟睡的大叔，受了惊吓似的喊了一句“呀！”，我看见他的脚重重踩在那双挂满泥的皮鞋上，他身子转都没转朝着过道的尽头跑去。

02

他垂着头回来，像一头受伤的狮子，无助的坐在窗户边上，脸瞥向窗外，看着远去的风景发呆。眼睛里噙着泪水，却故意的眨巴着眼睛不让掉下来。我泡了桶泡面，旁边的母亲，好心的和我换了座位，我正好坐在他对面，他许是闻到了面香，时不时的朝我这瞥一眼，我和他攀谈，给了他泡面，他挤出一个笑脸拒绝了，我知道他饿了，十八九的年纪，是要面子的。我说还有一桶，也去泡了。他吃完后，我和他攀谈起来，知道他错过了站点，他说“我不知道要去哪儿，我只是想逃走，其实去哪都一样，只是刚看见错过了站点，有点惋惜。"我不理解他的逻辑，我隐隐的感觉到，他应该有事藏在心里。他问我:“哥，你对未来感到迷茫吗？”他的两只眼睛盯着我，似乎要从我的脸上看出答案。我知道这是一个沉重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列车播报又响了，他失落的的站起来，提起破旧的书包匆匆下了车。我觉得我像犯了刑罚的罪犯，被绑在绞刑架上拷打，我坐立不安，感觉自己身上有千万根针刺着我。我想出去呼吸清晨的清风，我向过道尽头的出口那跑去。下车的人，井然有序的提着行李从那个出口的铁台阶上下去；上车的行人，提着沉重的行李，井然有序的从那个出口的铁台阶上上来，我堵在过道中间，像块碍脚的石头。我艰难的挤过人群，门口刮着风，可一点儿也不清爽。我大口的吮吸着空气，感觉缺氧了一样难受。

03

我呆呆地看向窗外，湛蓝的天幽深而高远。窗外是郁郁葱葱向后飞去的大树，绿油油的玉米杆子努力接受着阳光，高昂着头颅。高昂着头颅，高昂着头颅......高仰着的头颅问我：“你对未来迷茫吗？”黄土高原上的沟壑，这大地母亲被岁月割开的口子，你对未来迷茫吗？那一排排被线牵着的电线杆子，你对未来迷茫吗？坐位后排那爽朗的笑声，你对未来迷茫吗？我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环顾四周，安详的大叔仍在睡觉；低头的小孩，仍在玩手机；头顶的货架上躺着换了颜色的皮箱。

我绞尽脑汁想起了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里那句“凡事须得研究，才能明白。”

我记得高中文理分科时，我迷茫过，大家都选了理科，我也跟着选了理科，文科是无良青年不得已才选的学问。上大学，有人说大学全靠混，期末考60分，就皆大欢喜。我混了三年，倒是好几次都没混到60分。后来又有人说，有钱才是王道。我努力挣钱，我跟上别人做过淘宝，在学校里卖过零食，甚至跟上别人开过公司。我没挣到钱，却贴了好多。我昏昏然从未想过未来，别人都这么说，我也就跟着去干。我像一头温顺的老牛，别人牵着我的鼻子走了好几里，我却不知道是谁牵着，更不用说要去哪。

我看着如何教你月入过万的标题，我点进去，可一无所获。我看着空间那些游山玩水的朋友；六七串的数字余额；幸福美满的爱情。我垂涎，羡慕。别人似乎过得都比我好，可我一天仍是日日三顿餐，日子今天似昨天。

有一天，一个人说交200块，可以教我如何挣钱，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兴奋的付了钱，从此那人再杳无音讯。我跟上一个同届同学搞人力公司，那天他西装革履，言谈举止尽显成功人士，我和他在那个冬日无力的阳光里，谈了一下午。他告诉我学习无用，我决心跟上他大展宏图。可我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嗜血的校园贷代理，又想通过劳动压榨，欺骗那些和我一样，以为有钱才是王道的同学。我第一次感觉到人和绵羊相同，任人宰割。

04

我研究别人的成功，可我从来没研究过自己。

我记得那年高一，我考上市里重点高中。军训烈日下的我们个个乌黑光亮。我写的一篇文章，登在军训日报上，傍晚的广播播放着我蹩脚的文字，心里自豪的默默许下心愿，我想我要当个作家，我对未来充满希望。

六年后，我毫无目的的坐着这趟列车，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质问：“你对未来迷茫吗？”

多少人曾经梦想未来可期，却在现实的洪流里迷失了自己。那年说想当老师的同伴，已经结婚两年，脸上写满了辛酸；曾经会解奥数竞赛难题的少年，在二本大学里挣扎叹气；曾经谈笑风生的学长，在熬夜加班中，没了生气。我们活在了自己设置的圈套里。有人说你春天种出什么样的种子，秋天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那些在物欲中迷失的种子，到现在也是给了我迷失的果实。

05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儿能改，善莫大焉。”

日日是三顿餐，寂静的教室有点冷清，我决心悔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