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耽】小鬼（一）

前提提醒:【微耽】

我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每一点亮光，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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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是高中同学聚会。

纪野早早起床准备了下东西，就出发前往位于市中心的城堡酒店。

纪野本来不想去的，偏偏高中群里每个人都在艾特他，就见高中的班主任王老师也掺了一脚。同学们说话他可以装没看见不回应，但恩师都发话了，他哪敢不从。

酒店包厢里人来了不少。

纪野匆匆一瞟就看见了以前的同桌小胖。

之所以能看见他主要是他那不减反增的体型。

“呀，椰子！”小胖也看见他了，顿时笑得牙不见眼，看起来跟个弥勒佛一样。

他穿过层层人群，走到纪野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还是这么帅啊！”

纪野敷衍的笑了笑，没回答他。目光不自觉的在人群里游走。

小胖还在他耳边嗡嗡的说些什么，他看了周围一圈，没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人，便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不来。

“唉，你说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了。唉！”小胖抑扬顿挫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唏嘘。

正发散思维的纪野不知为何，心突然碰碰跳了起来。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神经不自觉的紧绷，他努力调整了下面部表情，额角却依旧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沉沉问道:“……谁？”

“啊？”小胖诧异的大叫，“你又不听我说话！”

纪野压抑的阴沉问道:“我问你谁！”

小胖顿时吓了一跳，看了眼他的表情——狰狞恐怖，顿时气都不敢大喘的喏喏说:“……不就是程冽吗。”

“嘭”一声巨响。

热闹喧哗的包厢里陷入一片寂静。大家诧异的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一个被踹翻的圆形桌子。

桌子是实木的。看来这人是气的不轻，嗯，力气也大。

大家随之看去，犹如困兽般双目猩红的男人正在大喘着气。

“……呀，那不是纪野吗？”

“怎么回事，不是成功人士吗，这么不注意场合吗？”

“天啊，还是这么帅！据说他现在是上市公司老总，真的假的？”

“当然了，以前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一般，果然……”

纪野耳边一片嗡鸣。

他仿佛陷入了无人之境，茫然不知所措。天地间一片寂静的空洞。他不自觉的看着包厢门口，突然，门开了。

他的眼前模糊间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瘦削高挑，仿佛正在低头看着他。

周围是突然响起的阵阵抽气声。

纪野懵然间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尾椎直上脖颈。他看着那个人影，一动不动，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我就知道，那个胖子的话不能信。你怎么可能会……”他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怎么瘦了？”

人影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个男人。随风飘动的黑发，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那一双寒星般冷漠凛冽的眼睛。

男人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在咫尺之间。他甚至能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

“怎么哭了？”男人冷冽清晰的声音响起，接着，他伸出手，温柔的擦去他眼角的泪痕。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都多大了，还哭鼻子呢。”

纪野被这带着笑意的声音唤回了神，他伸手迅速一个反握，将男人的手紧紧的摁在脸上。男人的手很凉，像是散发着寒意的冰块，纪野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自然也感觉不到男人突然颤抖的手指。他控诉道:“你不是还在国外吗？怎么舍得回来了？”

“呵，”男人低低的笑了下，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回来找我的男朋友啊。”

2、

纪野一下子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耳边小胖咋咋呼呼的声音:“我的妈呀？程冽？！不是，你怎么……”

程冽凉凉的撇了他一眼，又顺势看了圈周围不敢吭声的众人，“我怎么没死？嗤，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胡说八道。”他语气平淡，却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

纪野被腰上紧箍的手弄得有些疼了，他终于回过神，缓过劲后利索的扒掉腰上的大手，冷哼一声:“走了。”

说完率先向门口走去。

什么时候看王老师都行，但是和男朋友算突然不见踪影的两个月的帐更重要。

纪野和程冽每年过年都会去看望王老师，和老师的关系自然亲密，就算离开也没什么大事。

程冽一个迈步跟上了前面步履匆匆的纪野，眼里泛着细碎的笑意，不动声色的将寒凉的手掌揣进口袋。

两人上课纪野的车，纪野看着副驾上坐姿从容的男人，不耐的说:“你车呢？”

程冽不紧不慢的回答:“没开。”

纪野不再问，一踩油门，上了高速。

车内气氛沉闷，纪野生着闷气，要不是旁边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失踪两个月，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真是越想越气！

程冽像是知道纪野在想什么似的，适时开口解释:“我这两个月去了趟亚马逊，所以才……”

话没说完，纪野就冷笑着打断他，“你去亚马逊？”他压着火，越来越不客气:“我怎么不知道程公子有这爱好呢。”

这么明显搪塞的话程冽说的还真是好不轻松。

程冽坐在副驾上，盯着窗外眼都不眨的回:“安教授说那里有稀有植物，让我跟着研究队去。”

程冽大学学的是植物学，但是一般他只参与实验室活动。

纪野顿时沉默了。他觉得程冽去亚马逊的主要原因之一，不对，唯一原因就是两个月前两人吵的架。

说是吵架，实际上是纪野单方面崩溃。程冽实验小组的一个姑娘突然穿着婚纱在学校广场上高调求婚他，全校轰动，程冽被逼出来，虽然果断拒绝了，但是这件事的影响还是很大。

纪野没忍住和程冽吵了一架，吵的原因甚至和这姑娘求婚的事情都没有太大关系。更多的是围绕程冽是不是不爱他了，是不是心野了，是不是厌倦了……

然后两个人约定各自冷静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两人都没有互相联系。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程冽一定会早中晚发信息告诉纪野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在哪。这一次，程冽除了第一个星期说了自己的情况后，销声匿迹。

所以，纪野才会把小胖的话当真。现在想想，真是蠢死了，谁死程冽都不可能死啊，这家伙可精明奸诈的不像人。

纪野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他顺势看去，程冽正在距离他不过一米远的地方，安静的看着他。

“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凉？”

他皱着眉问。

程冽垂眸，坐回自己的位置，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有吗？我没感觉。”

在纪野看不见的地方，程冽的手攥的紧紧的，手背上惨白一片，青色的血管甚至都不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黑眸幽深的望着前方。

3、

距离两人和好，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但出于第六感，纪野总觉得程冽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比如总是很凉的身体、突然不再开车的习惯甚至连家门都不出一步的作息。

程冽说是这次亚马逊之行太辛苦了，教授给他们放了长假。纪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会质疑爱人说的话。

两人又恢复了以前的甜蜜。

这天，纪野参加了一个应酬。等到可以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11点。

他开着车，下意识的准备抄小道回去。想着程冽正在家给他准备醒酒茶，他就微微勾唇笑的像偷了腥的猫。

小道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要经过一片荒芜的施工区。据说这个施工区死过人，每到晚上都会有奇怪的歌声。但是纪野对这些都市怪谈一向嗤之以鼻。

行驶到一半，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纪野皱眉，踩了踩油门，发现车子还是一动不动。

他准备下去看看，难道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不会吧，他的车子可从没出过这种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悠长缥缈的歌声响起。

声音若有若无，似近似远，十分有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唱到人的灵魂里。

惨淡的月光透过烂尾的楼房印照在大地上，几个硕大的窟窿倒影牢牢的打在车子上。一阵风吹过，树的倒影有如扭曲的鬼影一般扭来扭去。

纪野开车门的动作一顿，他不动声色的将车门上了锁，拿起一旁的手机。手机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样，没有信号。

他仿佛误入了一个异次元空间，整个天地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一片死寂中，除了他的呼吸声，剩下的就是耳边那若有若无的歌声。

歌声渐渐从起初的悠长宁静变得惨淡尖利，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女人披头散发，脖子不正常垂着，一张青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纪野浑身僵硬。巨大的恐慌侵袭了他，他慌张的拿起手机，不信邪的打了出去，嘟嘟几声，就在纪野快要放弃的时候，居然通了。

他拿着手机，屏住呼吸，手机里一阵欢快的音乐过后，一个温柔的男生响起:“小野，你在哪？怎么还没回来？我……”

“程冽！”颤抖的男声陡然打断了他。程冽温柔的声音一顿，脸色顿沉，声音紧迫:“小野！怎么回事！你在哪？”

纪野看了眼窗外，那个仿佛是他幻想出来的女人正步步逼近他的车子，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越来越大，直接扯到了耳朵旁。

“啊！”他吓了一大跳，慌不择路的对着手机亲了一口，交代遗言一样迅速说道:“亲爱的，我爱你。之前是我不好，是我无理取闹，你不要生我气，家里所有卡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你知道的。但是房子里保险柜的密码是……”

“纪野！”程冽的怒喝声宛如平地惊雷，纪野颤抖的神经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沉下呼吸，手却依旧是颤抖的，“哈哈，我逗你的。那个，没事我先挂了。我……”

“我最后问你一次……”电话里程冽的声音紧绷，仿佛压抑着庞杂的情绪，他一字一句，阴森恐怖道:“你在哪！”

……

“……安宁路。”

“我知道了。”别墅里，程冽面无表情的站着，他身上穿着浅色系的家居服，如果纪野在的话，就会发现程冽的不正常之处。

那双用来触摸仪器的双手毫不费力的捏碎了左手上的茶杯，茶杯碎片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周身的气息压抑黑暗，仿佛一个扭曲的黑洞，散发着不容于世的森然气息。

纪野慌忙间匆匆挂了电话。那个女人就在车前。透明的挡风玻璃上紧贴着她猩红的大嘴。

纪野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

……算了，死就死吧。但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居然长这幅糟心模样，真实生不如死。

纪野嫌弃的撇了撇嘴。

闭着眼睛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歪了歪头，右手熟练的打开车柜，并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他和程冽的合照以及程冽的单人照。

他捏拿着这些照片，举到唇前，轻轻的吻了上去。

他的神情十分虔诚，动作十分轻柔，仿佛举着的不是照片，而是人世间最重要的珍宝。

……我爱你，程冽。

“硌滋铬滋”的刺耳声音从前面传来。

纪野不用想都知道，这女鬼肯定再用那恶心吧啦的长指甲剐他的挡风玻璃。

……他这玻璃材质可不一般，这女鬼莫不是想剐到天荒地老。

女鬼似乎感觉到了纪野的不以为意，顿时加快了速度。刺耳嘈杂的声音刀刃般刺进纪野心里，他焦躁的皱着眉头捏着相片，这股声音很邪性，像是在催他打开车门。

烦死了！

纪野不知不觉中就要打开车门。

转机陡现。

“轰”的一声巨响。

女鬼刺耳的指甲声下一刻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她的叫声十分凄惨，像是被从头到尾狠狠地修理了一遍。

她的叫声就在不远处，纪野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侧影跃然眼前。

【微耽】小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