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长卿《新年作》、高适《除夜作》、戴叔伦《除夜宿石头驿》诸章,每陶然于意境之美,却是现实中极端痛苦的人生经历。诗境和人生是可以独立而有别的,为切身得处诸公诗境,我曾不止一次设想除夜风雪,被阻隔抛掷于某山间荒驿,殆惟其如此我才能获得一种超绝的思乡之情。尽管驿馆萧索清寒,乡思迫切而凄苦,但心却宁静寂然,不急不躁。这让我想到今年春节期间被困在湖北高速上那些回家过年的人们。他们会有何种心境?我本不敢妄猜,却又忍不住。我猜他们什么心境都可能有,就是没有高常侍、刘随州、戴幼公不能回乡过年时的心境。因为那是一种幽独、自伤,伴随着低吟、浅唱、长叹的心境。
现在的我既没有高常侍、刘随州、戴幼公的心境,也不是被困于高速、饥寒交迫、思乡情切的赶路人的心境。我的心境是一种空虚、寂寥、来日无多、无可奈何的桑榆老境。即遊心佛道玄儒,具镇安朝野之雅量的谢安石,人到中年,犹不免伤于哀乐,每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乃需丝竹陶写。况庸碌无为如我,欲纵情声色犬马而不可得,偏不改贪生怕死之本性,苟延性命于盛世,只学得山呼万岁,人云亦云,不亦悲乎!每三更酒醒,思前想后,不免鼻酸。我非挺生,谋食西郊,寂寂无所闻,多为乡村小儿所亵,故好发愀怆之辞,多怨伤格,实在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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