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今年的春天比冬冷(7)
老马用眼神秒杀了儿子的诧异，制止了他开口。其实即便老马不用眼神制止，马枫也无法开口质问父亲。这个场合他代表的是全家！就他爹乃个脾气，如果揭穿了他，那就别想再踏进那个家门。所以马枫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嗯！我儿子和你们丫头商量好了。我们心里也不舒服！你说说这让别人咋说我老马呢？肯定要骂我——养起儿子娶不起媳妇子！唉！莫办法了！为了娃们我也就豁出这张老脸了。”
坐在旁边的老伴儿今儿算是领教了老头子了，她暗自佩服他的厉害了——太会说了！所有的便宜都占了！
“所以我们今儿过来给你们说——色俩目（订婚）——安色俩目两来库木(真主的吉庆在你们上)”
炕上的几位都立马跟着说了“色俩目”！
（回族的订婚规矩是：男女双方彼此同意的情况下，在媒人的带领下男方带上礼物来到女方家，说“色俩目”。就算是订婚了！因为“色俩目”这句问候语是穆斯林最高最贵的问候，有让穆斯林崇拜者——安拉见证的意思！）
被老马这种得寸进尺，得了便宜不卖乖的话气蒙了小梅爷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竟然口不由人的接了“色俩目”——"我两来库目色俩目(同样的祝福在你们上)”！接了男方的“色俩目”这就是答应了求婚！
接着他们下炕出门，准备返回！女人们还在厨房收拾，听见外面喧闹声，出门一看才知道是客人要走了！大家都惊讶的问：“结束了吗？这么快？”没有人回答问题，上车的上车，送人的送人。
马枫还没上车，他找到小梅拽了一下衣襟，闪到一旁，小梅跟了过去。“小梅，对不起！我们……我……唉！”马枫看着小梅纯洁而清澈的眼睛，不知道说点啥，其实他因没能给她个体面的订婚仪式想表达歉意。
“昂！你们吃好了吗？你看我们家也就这么个条件，没有招待好你们，不要介意！”善解人意的小梅明白他要说什么，她不想给他为难，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就故意转移话题。
老马今天的强势发祥地是有一个有工作的马枫，然而他顾及的是自己的面子，却加重了儿子内心的自责感。
“好的很！吃好了！就是……我……”
“啥都不说了！吃好就行了！回去给老人们替我们家道歉——照顾不周，多多担待！你赶快上车，他们等你这呢！”
在小梅的催促中马枫也上车了，在大家的道别中，车缓缓离开……
送走了客人，大家回屋，一边吃饭一边开始谈论。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说“色俩目”的事，这是今天最重要的环节。正常情况下，这个环节必须是所有的人到场，男方的长辈代表全家向女方十分郑重地大声说“色俩目”，以示订婚。女方以高声接“色俩目”为接受订婚。可是今儿现场只有男方一家和小梅的爸爸爷爷。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围着他们俩问。
爷爷是个能扛事的老人，他不想把那个屋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再告诉大家，让大家都跟着添堵。他点点头说了句：“色俩目说了！”
小梅爸爸并不是傻子，他就是言语少，孤僻点，没有念过书，从小和羊打交道，很少步入社会见世面。所以在别人看来就是个不健全的人！他参加过姐姐妹妹出嫁女儿的场面，知道说“色俩目”的规矩。他也是一肚子的气，当时老爹在没敢说话。现在客人走了，他的脾气上来了：“哼！看不起人！给我的娃连个戒指子都莫买，连见面钱都莫给！还说着我们娃说着啥都不要！把我们当瓜子着呢，可惜我的个羊羔子了！”他是老实人，不会撒谎，说话直。
大家一听是这样，个个义愤填膺。最气的是还把不敬礼数的责任推给两个娃们。气的三姑砸碟子摔碗，气呼呼地冲着老爹嚷：“爹啊！你咋不说他们啊？不要脸的药连瓶瓶子吃上咧！哼！啥人啊？像是我的侄女莫人要了吗？你们当害着处理啊？”
老爹眼泪汪汪的看着老三，也不说话。
“哪里是订婚来了，简直是给人胀气来了！”
“都怨我们的小梅！给自己不争面子咧总也给家里人争个面子呢木！”
“就是的！娃瓜着呢！你不让他花钱，到时候别就不把你当回事儿！”
……
大家都把矛头转向小梅，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小梅此刻哪有解释的权利，有的只是落泪和哭泣！孙女哭，爷爷哭，爸爸也哭。大家看着这家可怜的人也就逐渐不言语了。各自忙完自己的事陆续回家了，就剩下这个充满了哀伤的家。
马枫一家从上车开始冲突就开始了！也不避开司机了！首先是马枫二哥哥：“嗨！老三，可惜你这个大学生了！哼！我当你找了个啥家庭的个丫头！一个穷得勒巴(勒骨)打闪的人家啊？再说乃个丫头瘦的跟个鸡娃子一样，你啥眼光啊？不是哥笑话你，我要是你，哼！我找不上个大官家的也要找个大款家的。你看看你……”
马枫一听火就上窜，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我们家富的很！哼！人家那么多人迎接我们呢，我们啥都没有拿……丢人死了。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咧！穷不穷都莫关系，关键是我看着亲戚有问题——那个娃的爹爹和妈妈都有尔布(残疾)呢？爹爹大脑好像不正常，妈妈还是个后妈好像腿瘸着呢。一家子残疾啊！”马枫妈一脸的不愉快。
“嗯！爹妈残疾，要是将来他们结婚了再生个瓜子咋办呢？”二哥及时补充。
“你能盼我点好吗？”马枫气得脸都白了，“谁说都是残疾？人家娃们都好着呢好不？”
“好也不行！我咋把这个事忘了！这个事儿比莫工作更严重！我们不能把不疼的手往磨眼里塞。话再说回来，你一个人拿工资，房莫房车莫车，结婚了咋生活？你还得给这家子填黑坑！你看看这家子的情况，那是个无底洞！”半天没有说话的老马被他们这么一说如梦初醒，板着脸说。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还没从愧疚中走出来的马枫不知所措，他压抑，他愤怒，他无法忍受这样三番五次的折磨；他要呐喊，他要抗争，他要保卫爱情！“我就奇了怪了，是我要找媳妇，不是你们！我现在成人了我有我的选择！不用你们瞎操心！”
“啥？你成人了？八十岁不结婚你都是娃娃，就得听大人的。老子一天不死你必须得听我的！”老马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看得见。
“么咧你们的意思呢？这个婚我还结不结了？”
“这个不行！我坚决反对！”老马态度十分坚决，似乎没有商量余地。
老伴儿也亮出了底牌：“我也不同意！”
这是他们的预案，是商量好了的——一旦不满意就撤！
孤立无援的马枫陷入了困境，他的呐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他不放弃，他要据理力争：“你们不同意今儿说的啥色俩目？现在色俩目都说了又要反悔，这是人做的事情吗？我们就是一群骗吃骗喝的骗子！脸还要不要了？”
“色俩目说了又能咋样？临结婚还有不要的呢！”二哥拿出他的拿手好戏——耍狗！
老马表示赞同，他说：“一个色俩目不能断送了你的前途！你给小梅说说，就说我们不同意了！”
“啥？你说的轻巧死了！人家亲戚都去了，都看着我们订婚了，现在又反悔了？你让人家小梅咋活呢？我有啥逼脸给她说？”愤怒的马枫有点歇斯底里了。
他的话激怒了老爹，他猛地转过身去扇儿子的脸，但是没有够着。就破口大骂：“你个驴下的！你意思是我莫逼脸木昂？老子就莫脸了咋呢？你不给她说了让她等着去！我看谁把她接到我们家来？”
看着老子如此无理取闹，马枫无法冷静，眼泪夺眶而出。他边哭边打开车门子，吓的司机一个急刹车，赶紧把车停在了路边上。坐在旁边的妈妈一把抱住了马枫大声喊：“你干啥呢啊？你不想活了吗？我的瓜娃呀！”
“我就不想活了！你们要逼死我！我莫脸活咧！你不要管我……呜呜……”马枫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老马先是被急刹车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依然是不依不饶：“你放开让他死！我陪他死！我白养他这个驴Ⅹ的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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