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公孙丑上》07：苦海无边怎样回头是岸

《孟子·公孙丑上》07：苦海无边怎样回头是岸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无仁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如耻之，莫如为仁。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如果把儒家的学说比作是俄罗斯套娃的话，很容易让人想到“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扩而充之自己的仁心，可以以德行仁而王天下，《大学》所谓“平天下”。如若不能发现和扩充自己本来已有之仁心，则不足以事父母，甚至还要招致各种凌辱。

更进一步的，孟子由仁心而直击人的精神世界断言：“不仁不智，无仁无义，人役也”。人之所以如行尸走肉一般，像个奴隶一样地生活，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没有发挥自己已有的“仁、义、礼、智”，觉察不到自己本有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自然也不去发挥它，最终把生活过得像服无边苦役一般，看不到一丁点儿希望。

佛家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有点抽离、逃遁的意味，从无边苦役中抽离、逃遁何其难也，否则苦海也不会以“无边”著称。这个心法，让不执迷的修行人从此走上清净、无为一途。对于清净的执著也是执著，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无所谓清净不清净的。有了对于清净的执着心，便无法真正洞悉世界的大光明。

孟子也讲“回头”，这个回头不是为了上岸，也不是为了逃离所谓的“无边苦海”。而是找到自己本来已有的仁心，然后发挥和充满自身。“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只是因为他们无心为弓、为矢。孔孟所讲的仁，既是爱人之仁，更是“桃仁”“杏仁”“果仁”之“仁”，能够觉察到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腔子里主动生发的心，便是仁心还在。有心为弓、为矢，用心为弓、为矢，为弓、为矢对于自己而言便不会如无边苦役，为弓、为矢便是自己主导、主动、主宰的事情。相比较而言，孔孟的心法更简明可靠，不如意时，无需改变世界，只需看见自己的仁心，然后主动地发挥它，使之充满自己所在的世界。心力小时，足可保自身、事父母，心力大时足可扭乾坤、平天下。

能够觉察到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腔子里主动生发的心是第一步，稳步地磨砺、使用、发挥它，使之越来越纯粹是第二步。孔子评价自己的弟子“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意思是说弟子之中，除了颜回能做到三个月不违背于内在仁心，其余的弟子大概只能做到每天里偶尔洞见内在仁心而已。孔子自己以“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为镜，努力做到“须臾不离于仁”，特别是在窘迫、颠沛的情况下，更要不离于仁。

孔子自己讲“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也就是在讲修习、扩充仁心的办法。选择适合安放仁心的居处，选择适合修习仁心的环境，选择适合扩充仁心的事业，便是“里仁为美”。

孟子进一步解释，制作弓箭的匠人与制作铠甲盾牌的匠人两者的内在仁心本来是一样的，但久而久之，制作弓箭的矢人因为整日思虑如何更有效的伤人而与整日思虑如何保护人不受伤害的函人之间拉开了差距，因为两个人所选择的涵养仁心的事业不同。至于试图救助人的巫祝贺做棺材的匠人之间的仁心区别，也是这样拉开的。

回顾一下，苦海无边怎样回头是岸？只需找到自己的本有仁心去发扬、扩充他。如何发扬、扩充自己的内在仁心呢？只需小心翼翼地选择能够扩充仁心的居处、环境与事业，不断涵养、扩充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