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后的第一天,竟然真的是雾都了。天还没亮,透过窗子便可感觉那雾气的威力,前方楼群的一线天,洞开明亮的地儿宛然是海天交际的样子,鱼肚白的明净处屡屡升腾起雾气昭昭,看来这入秋的第一场雾,就这么不期而至了。
放牛娃雾走一线,有的地段清晰,有的一片厚重;昨儿的一场雨,让这雾也平添了不少的湿气,走出不久,全身就有了一种置身于微雨中的感觉。头发,脸颊都水洗一般,一缕缕、一抹抹,凭着感觉走在熟悉的路上,那些打着闪光慢行的车辆,也在小心翼翼的尝试着雾的滋味。
秋雨的缠绵,雾的氤氲,都是这秋的点缀,路边泛黄的草棵,迎风飒飒的玉米叶,低头羞赧了的谷穗,这厚重的一切都是秋的味道,不似春天的娇艳,不如夏季的狂热,更没有冬天那般枯燥、那样凛冽,秋天就是用结果在陈述自己的过往。
还记得这诱人的果子现实的点点滴滴,总会如一面镜子,时时折射出面目的苍老和青春的记忆。有人的地方就有思想的存在,有存在就会有过往。关于这一片土地的记忆,日子是流沙,夜色使然,月光如洗,这一段光阴总能摇曳出千年的故事,有美如画,有歌如潮,有诗千年,吟咏至今,荡气回肠。今天属于厚重的,尘封的日子里,也是慢慢地咀嚼,回味里有一种说不出、化不得的凝重。一道堤岸,一旦决口,则是汹涌波涛、一泻千里。这记忆的闸门,谁也不想打开。
开启的记忆,就是对过往的回顾,就是不一样的烟火。皎洁的月光下,没有了快乐的奔跑,缺少了树影婆娑里的欢声笑语,轻罗小扇扑流萤,也只能随记忆远去了。当平凡都成为奢侈,我们离真正的生活就已经很久远了。这远离了平凡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危机,取舍的两边谁会是真正的赢家?
高高的山岗故乡啊,我的根会在哪里?岁月淹埋了年华,也改变了家乡的模样,那记忆的碎片已经无法拼凑,儿时的版图早已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现实惶惶然割裂着温柔的记忆,伴随逝去的人儿、事儿,都在滴血般啮噬着自己脆弱的心。早知道自己的渺小,却至今才知道自己的无奈。纵使想保留一点温暖的记忆,都已经不可能。
风俗简约了不少,人情似乎也淡化了很多;一切都在提速,为了终极目标,似乎可以忽略很多。有些关于文化的印记,都在这简约里被生生抹去了。文化可能是不应该被简约的,否则,一切都会变味的。沉淀多年的传承怎么就会在这几十年里被遗忘殆尽?是岁月流逝的太快,还是这迷惘的一代在自己遗失自己?
飒飒的玉米地中秋,春节,这些个曾经终生都不会看轻的日子,在如今似乎都成了累赘,真的成了一些人的头疼事儿。从过去的诚心串门实意拜访,到今天功利过场,虽堂而皇之,但心下凄然,有的避之,有的惧之,把温馨的日子过成了焦躁不安。迎来送往中传递着一种等价交换、门当户对,人情世故可能要另当别论了。
远离了土地,也陌生了秋收的盛况,没能刻意地去田野里感受一下,只是感觉记忆里的收获如今也成了一种附加品,科技的元素让劳动也简约了,再也不能享受那秋老虎的日子里在太阳下劳作的过程了,没有了过程,同样就没有了深度。什么叫披星戴月,什么叫骄阳似火,什么叫两肩霜花,这苦与乐都没有了,自然我们就没有了这份文化传承的底气。所以,我们在享受现代文明的同时,也在慢慢逝去更多文化传承的载体。
收玉米的老人走在故乡的路上,好沉重,走的两眼发烫,心头凝重,有触景生情的,有心有凄然的,也有徒增悲凉的,一路走来,就是五味杂陈,就是一部厚重的乡村史诗。唰唰的玉米地里,有几辈人的窃窃私语;幸存的丛林里也有影影绰绰的牛羊在奔跑,摇着鞭儿追逐的,不是你,就是我;肩头搭着烟袋的老大爷也许去了那一边,并不孤独的是很多人都在那里又相聚了。岁月不仅埋葬了年华,也埋葬了那个时代。焕然一新的代价,就是滴血品味的过往。
芳草萋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