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席卷了一夜,似乎把可能带来的一切都裹挟而至。不知是半夜还是凌晨,亦不知是一夜未合眼还是刚刚醒来。只知道,十分机械地起床,出门。踏着一路的微风与积水,披戴着月晖与朝露,向着愈来愈挤涌的人群进发。这一程,启明星,是那么亮。
滞留于此,人潮一如监狱,夏日清爽的晨风也不屑一顾。我熟悉的温柔在哪里?我热爱的感动于何处?
不得而知,无人应答。
夹杂在喧嚣的汗味之中,不由自主地移动,不由自主地彷徨,呐喊。无所适从,逃离,或说是远离,跑到那热气掩映霓虹灯的一隅,熟悉的咖啡香气,忍不住要喝一口。再回首,密密麻麻如虹般退去,从那狭小的出口鱼贯而入,一一让那草绿色的外壳包裹——他们的心,也都被形形色色的外壳所包裹。一个外壳套着另一个外壳,双重坚硬的表面却都承载着一颗悸动而脆弱的心,从而载向他们各自的远方。
突然空无一物,确乎如梦里。刚才的彷徨,忽而变为奔跑的欲望。无视任何提示,不知是以何种方式,登上了月台,千里目光,不住地眺望。
眺望,眺望,我……
我望见的,是愈发挤涌的人群,是禁锢心的监狱。
我望见的,是奔跑的影子,是悸动的心。
我望见的,却是一面透亮的镜子。
我望见的,我从镜子中望见的,却是你的脸。
我起如此之早,我来如此之地,搭乘这早班火车,却是作何目的?
或是寻求新的感动?
或是寻找奔跑的地方?
或是,为了寻你?
不得而知,终是不得而知。
摇摇头,叹叹气,耸耸肩,苦笑一番,检了票,同之前的那些人一般,钻进那绿色的坚硬外壳。不待坐定,车厢当中仍是奔跑。火车向前,我向后跑。拍遍尾箱的栏杆,在空灵的月色里,幻化出你的身影。你的笑容依旧甜美,你的手掌依旧温暖,你的心,依旧炽热。你的热血,熔化了几近冰封的我,你笑了,我也笑了。
我的臂弯,还不待由你温热,你的肩膀,还不待在我身上靠定,一切,都灰飞烟灭。突如其来,飘然而去,始料未及,徒留一个孑孓身影,在火车的最后,空自嗟吁。
一路走,一路飞驰,一路颠沛。月晖,也见见被日光所代替。天似亮未亮,阴翳的太阳照应出两旁昏暗的铁脊飞速地后退。不知寻找什么,亦或是你的身影早已被这重峦所吞没,不知我的寻觅,是否徒劳。
如流逝的时间一般,火车不住地飞驰,而我正是在这时间终穿梭的旅人,迎来送往,寻寻觅觅。终究不知迎的是谁,送的如何;寻的是谁,觅的如何。一味地向前,再向前,像是只为真真切切地触摸一次你。
监禁太阳的大门确乎完全开了,这趟早班火车,似乎也到站了。从护送他们都绿色外壳中逃离,对于月台也毫不留恋,在日光下逃去。目送他们离开,我才踽踽而行,从一个月台,到另一个月台,然而,我仿佛遇见了真的你。
没有记错,那不是影子,那是真的你。你依旧微笑着,一直向我挥手。我却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甚反应。你背过身,飘然而逝,我却知足,尽管那只是一刻,纵一刻,也千秋。
我大约明白了我的目的,我大约找到了我所寻求的意义。
2017.7 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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