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渍浸过一般的蓝色帽衫,黑色牛仔裤,一头标志性的蓬蓬头,杀马特式的独特造型把小关和这座繁华的都市隔离了,周遭满是是疏离和不屑,穷的标新立异也依旧是穷,现实,总是有点残酷的。
小关兜里揣着两个茶叶蛋匆匆在马路上穿梭,店里的老主顾靓姐就好这口,平时受到颇多照顾,小关也乐得跑这个腿。他在家乡上了个技校,学的电脑维修,除了学会聊天,看电影,别的一概糊涂。好不容易在一家棚户区的理发店立了足,服务的都是特殊工作者,还是徐娘半老的那一撮。
劣质的香气扑面而来,小关推开店门,从兜里取出蛋递给靓姐,嬉皮笑脸的说:“给你吃,我的蛋。”
被年纪老大的店长金叔撸了把头发,笑骂了句小逼玩意儿。
下午三点半,出来做的姐姐们三三两两的打着哈欠来店里梳化,靓姐早做好了头发,坐在横凳一边吃鸡蛋,她身材小小的,很小就出来讨生活,偏偏嘴里没什么江湖气,连小关这样的弱鸡都敢开她玩笑。
小关拿着卷发棒听从指挥,这边一个浪,那边一个卷,热热闹闹的看金叔忙活。
金叔像个老鸨子一样,给姐姐们普及附近工地的农民工兄弟们,夜色临近,姐姐们纷纷走上街头。方圆几里的老少爷们闻着味似的找过来了。
靓姐不急,她仍旧坐在店里,她的老情人林叔是天桥上卖古玩的,每天乔装打扮成山坳里出来的乡下人,带着化学制旧的盆盆碗碗,时不时就能碰着个想暴富的傻逼,赚上一笔。
天黑下来了,林叔许是特意回家换了行头,温温尔雅的来金叔的理发店接靓姐,很有些文化人的样子。
小关不待见林叔,自己的女人不好好养着让她出来卖算怎么回事,那骗人的活赚的多着呢。
憋着个劲似的小关咬牙切齿的冲着林叔喊:“我的蛋,靓姐爱吃着呢,两个。”一句话用完所以力气,小关怂兮兮的不知道自己这句带色的话说的对不对,也不知道为啥自己要说这么句话。
林叔撇了小关一眼,冷不丁的操起店里的椅子砸了上来,一下又一下,小关给砸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反抗。两个老爷们在地上打的滚来滚去,靓姐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金叔叉着腰,大声助威似的开始吆喝,“小关,风筒掉了一百八,老林椅子坏了算你八十一个了。唉唉唉,镜子不行,镜子重换费劲唉”
俩人足足揉了半个点,终于停了手。
靓姐替林叔拍了身上的灰,挽着他的胳膊去开房了,小关坐在地上满脑子乱糟糟的。
金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叨叨:“这都发什么神经,争风吃醋哦,……小关,你才多大,凑什么热闹,……那个靓姐,能当你妈妈喽……,”
小关撸两把头发,回后面屋躺在折叠床上鼓捣起手机。金叔瞧他火气大,就由他去了。
连着好几天,靓姐都没来店里做造型,也没听别的姐姐提起,这个地方人员流动性大,好歹都是同业竞争者,还跟你玩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
小关心里惴惴的,总是觉得哪不舒服,这几天一闲下来就往天桥跑,揣着两个茶叶蛋,专门去林叔那找晦气,吧唧吧唧抿着蛋黄,和他聊靓姐有多风骚。可能连小关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心态。
那天刮风,混着尘沙空气甚是污浊。
一直不大搭理小关的林叔开了口,他说了个故事。
很俗套的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然后私奔的故事。现在网络多发达,小关觉得可笑,这么个老掉牙的故事也值得一说。
只是到最后,林叔呲着雪白的牙齿笑着,我把她吃了。
小关一激灵,好像这几天的不舒服都找到了破口,他迟钝的神经通透了,林叔说的是真的,他杀了靓姐。有一个恍惚,他甚至觉得吃人也是真的。
看出小关的恍惚,林叔肆意的大笑,带点解气的狂傲,引来路人侧目。
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农民对着个杀马特少年,这个组合本来就有点另类。
“我带你看看你靓姐去。”林叔拍拍小关的蓬蓬头。
小关瞬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到底还是有点担心靓姐,他跟着林叔穿过闹市街区,到了货车频繁出没的路口,林叔退开半步,猛地一推小关……
半年后,金叔和一个杀马特女孩在店里忙来忙去。一群半老徐娘搔首弄姿,靓姐坐在一旁的长凳上依旧一副不太着急的样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