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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山丘(二)误打误撞

越过山丘(二)误打误撞

作者: 西伯利亚理发师 | 来源:发表于2019-09-29 21:38 被阅读0次

    下山后又叫了辆车,我倚靠在后座上,疲惫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的将自己引入梦乡。梦里她在阳光下挥舞着双臂,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笑着对我说:“来吧,来找我啊,我一直都在那里啊。”

    在昏天暗地的一年里,我曾多次做过这个同样的梦,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后离别时的情形,我就一直站在那里,双目注视着她,一动也不动。多想时光永远的停留在那里,不会有从前,也不会有以后,一切就停留在那里。

    马凯和司机的对话让我再次睁开酸痛的双眼。相对于同样疲惫的马凯来讲,这个司机很健谈,完全处于单口相声时间,我只是赶上了后半场。

     “来这找工作啊?没什么好活可干,要么当服务员去,要么当洗车工,这个城市没有人才,人才都走了,也没有什么企业,都是政府、国家的买卖。劝你们玩两天就回吧。”

     马凯回过头看着我说:“黄哥,咱来错地儿了,咋办?”

     我问司机:“这干什么的最有钱啊?”

    司机瞧了瞧后视镜,又说: “挖煤的最有钱,其他人都是普通老百姓。”

     “那咱俩也挖去吧?黄哥?”

    司机马上接过来说:“没你们的份!别说你们了,当地有多少人想从后面那俩煤山分点油水都没得逞,残的残,死的死,现在这个状况完全就是垄断!”

    我又问:“谁垄断的?”

    司机回头撇了我一眼:“哼哼,在这谁不知道金老虎和龙王爷,最早在这里开矿的就是他们,后来一个是万隆的老板,一个是紫山的老板。具体的真名我不能透露,也没多少人知道,虽然我知道,但是最近我还在申请加入他们的帮会之中,所以我不能随便说。”

    我们异口同声的说:“还有帮会?”

     “嗯,我不能透露太多,你们慢慢摸索吧,对了,前面转弯就是万隆了,你们这样子肯定是进不去的,硬闯进去估计得让人揍残,先去旁边这家店刮个脸吧。”

    我和马凯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这家美容美发店,坐下以后看见一女的出门给那司机两张十块钱,原来这个城市里的出租车司机都有外快赚。

    洗头刮脸的人都是姑娘,我问她们: “你们这没有男理发师么?”

    站在我后面的女的对着镜子里的我回道:“嗨,剪头谁上这来啊,两位是今天刚到这的吧?一会打算去哪啊?”

     “去万隆。”

    “嗨哟,看不出都是远道而来的大老板啊,其实我们这的服务也不错,妹妹们都是从万隆退出来的,一会刮完脸可以带你们去后面看看,包你们满意,价格比那实惠多了!”

    马凯的小眼睛一个劲的向我发出信号,意思是,要不就这吧,咱们的钱也不是很富裕,何必冲胖子呢。我直接说:“去那就是洗个澡,解个乏,不干别的。”然后再看马凯脸上写满了遗憾与无助。

    从美发的地方出门后,天已经黑了下来,过了个路口向右一看,不到两百米外灯火通明,格外耀眼。再走近一瞧,六层的圆筒楼下,两个十多米长的人工水池里,喷泉时高时低。正中间是大理石台阶,亮得能当镜子看,两侧是细石做成的缓坡,供豪车驶入。大门口一边站一个西服革履的接待人员,每人嘴边都有一个无线对讲机,样子跟电影里特工局似的,抬头望去,“万隆娱乐休闲会所”几个不断变幻着颜色的大字展现在我们面前,把我们的脸照的七彩缤纷。

     “黄哥,这不是咱该来的地儿啊。”

     “别废话了,阴曹地府都去过了,来这怎么了,消费的还怕啥。”其实我很能理解马凯的心情,甚至是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这里同我想象的大不一样,没想到一个小城市的奢华场所可以搞成这样。可下山时我是发起人,所以我必须内心澎湃却又面不改色,保持着淡定的表情,腿打着哆嗦的一步一步走到大门。

     “两位先生好!您的车在哪里,如果找不到车位我们可以帮您找到位子停车!”其中一个特工嗓音洪亮的对我们说。

     谁知马凯来了句:“没开车来,今儿限号。”

     我化解道 :“又喝多了啊?你还以为在家呢?限号,这限个毛号?”

     “啊,黄哥,我是有点多,你扶着点我哈。”

    话音刚落,俩人一个健步迈过来,我俩同时瞪起双眼,血压升高,以为这是怎么了,没进门就要被轰出来不成?谁知俩人温和的搀扶着马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大厅。瞧瞧人家这个服务,没点心理准备还真不行。进去后几位穿旗袍的美女问我们要什么服务,我说先洗个澡,然后再说。

    过了一会,我仰面坐在浴池里,两个胳膊展开搭在外面,这时后面突然有人说:“叫黄的那个,什么日子?不用干活啦?”我还纳闷,难不成这里有搓澡的也跟我同一个姓?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看,只见不远处三光着膀子的人,两高一矮,面目狰狞的在看我。马凯把头转了一圈,对我说,黄哥,整个屋里人都看你呢...我从浴池里站了起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事么?”

    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说:“你问我有什么事?你是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正当我十分迷乱的时候,右边的人弯了下腰,我清楚的看见了他的左肩上纹了一个“李”字,而在刚才进来时,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样子的人,也是在左肩膀上,纹了一个“石”字。想想我肩膀上的纹身,又想起来之前那个司机说入帮会,我有点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啊,对,我昨天刚入的会,不太清楚咱们这的规矩,您原谅小弟一次。”

    中间那个人嗯了一声,又和旁边俩人对视了一下,那俩人展示出差异的表情。于是他又问:

    “跟谁混的?”

    我说:“跟张哥”。

    仨人又对视了一下,说:“明子的小弟,他没教你规矩么?这是咱们招待客人的地方,不是自己瞎来玩的地方,想玩去旁边小美发店玩去。”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我们新来没见识,敢问,您怎么称呼啊?”

    那人没再说话,哼了一下转身停顿了一秒钟,然后扬长而去,我看到的纹身是“金”字。原来这个帮会的记号就是在左肩膀上纹一个跟字,代表自己,而那个金字又让我回想起出租车司机的话语——“金老虎和龙王爷”。

    这时马凯凑过来问我,“黄哥,咋回事?你以前来过啊?”

    “没有,你没看他们身上都纹着一个字么,我觉着这就是一个帮会的人区分自己兄弟的标志。”

    “那你咋知道有个姓张的小头头呢?”

    “十个人,五个姓张,四个姓王,这么大个帮会肯定有姓张的又管点事的。”

    马凯瞬间对我表示崇拜,正当我们沾沾自喜觉着逃过一劫时,刚才站右边的大个子向我走了过来,对我说,金哥让你过去。

    “完了,黄哥,这么快就露馅了。”

    “应该没事,要是不对劲,就不用让我过去了,直接叫小弟给咱们清理了,你先等我。”

    又见到左肩纹着“金”字的那个人后,他叫我坐下, 问:“知道我是谁了么?”

    我说:“知道了。”

    他又回:“嗯,我也知道你不是帮会里的人,我一看你背上那字体就不对。我这全会六百多人都是一个人纹上去的,他的手法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到这话我赶紧说:“不是有意冒犯您,只是不想惹是生非,更没有捣乱的意思...”

    他打断了我,说:“没关系,我这人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儿的,听你说话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到这干什么?”

    “生存。”

     “在以前的城市生存不了么?”

     “本来能生存,但是出狱后再去哪都不要了。”

    “因为什么进的狱?”

    “打人了。”

    “打人就能进去?你把谁打了?”

    “不认识,反正是一个说让我进去就进去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去打他的?”

    “因为...女人。”

    “哈哈哈,我不往下问了,你是个实在人,我不会瞧不起进过监狱的人,人这一辈子就该什么都经历一下才好玩。我以前当过兵,后来也进去过,再后来当老板,等再过几年我还要当个官,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玩?”

    我问道:“怎么玩?”

    “我需要一个你这样会变通的人,我的手下都是武夫,没几个长脑子的,而且本地人我也信不过,谁知道哪个是紫山那边派过来的。”

    “哦,我明白了。”

    他又补充说:“但是你记住了,蝼蚁之辈,我是不会刻意去记的,如果哪天你的表现让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了,那你就还是收拾好行礼滚蛋吧。”

    我突然想起了外面等我的马凯,便说:“对了,我还有个兄弟...”

    “让他一起来吧,明天去纹身,以后你们就用我金老虎的名字在这闯,我相信我的眼光。对了,你们住哪呢?”

    “这个,也是叫万龙,不过不是您这个隆...”

    “哦,我知道。”他想了几秒钟后又说:“就住那吧,那的老板娘我认识,你回去就跟她说,老金让你们住这了,她不会收你们房费的。”

    那天回去时,万龙的老板娘坐在门口一个人对着门外喝酒,告诉她那句话后,她就哼了一声没再理我们。倒是我回头看她时,撇见了肩膀上露出一半的纹身,写的是“梅”,但是上面还带着几道疤。回屋里我跟马凯说,这老板娘不是一般人,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全会六百多人,能纹的上常见名字的人肯定是当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然后马凯开始陷入了沉思,我问他你想什么呢,他说,我在想明天自己能纹上个什么...

    结果,马凯肩膀上多了一个“几”字。为这,他郁闷了十多天,我一直安慰他说,没事的,一般人见了不会以那么简单的思维去想的,绝对会认为你这人很有来头的。

    他也多次问我,咱们这样不是又把自己往监狱里带路么,我说那有什么办法,要么,你从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考个名牌大学,当个科学家啊当个医生啊当个公务员啊什么的,这些都是明抢钱的人。要么,就甘心一辈子在人家脚底下活着,天天吃着草,卖着力,挤着奶,还得供着他们,怕这他们。这世界上就两种颜色,一黑一白,可是黑的就是坏的,白的就是好的么?没准,谁有实力谁就是好,谁没实力谁就是坏,向咱们这种天生就被分到坏里的人,就得想法从两边都提取点,变灰了,然后再想自己是黑多一点还是白多一点。反正我是不想再过着从前那样的日子了,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女人被调戏了,然后进去的反倒是我......

    马凯赶紧打断我,行了,黄哥,我明白了,别往下说了,我怕你又犯病,以后你干啥兄弟我挺你就是了。

    金哥的生意,主要就是在市里北边的煤矿,作为对头的那个龙王爷,矿山则是在南边。每次两方有交涉时,都被称作是南北对话,这个地方就这么大,两头帮会人都不少,难免经常会有摩擦。我和马凯决定常年不穿领子大的衣服,省的暴露身份,马凯问我,

    “咱们不卖点命能有上升空间么?”

    我说:“出头卖命的才没法上升呢,除非你特别能打,要不你残了你命没了,还上个毛空间,上QQ都费劲。”

    他又问,“那咱俩该干点什么?”

    “什么能让金哥挣钱就干什么,天天打打杀杀的不就是为了保住挣钱的路么,咱们把买矿的人招待好了就行,这才是金哥让我跟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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