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整个城市都是红色的,异乡客们行囊鼓鼓,步履不停。每年这个时候,抢到票,连夜往家走,步骤都相同,可是结果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味到过年团聚的喜悦了。
说一句自私的话,“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就离”,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话。失败的婚姻,两个人卸下责任得以解脱,子女却背负起这包裹继续向前。
父母离婚时,我被判给母亲了,我们也曾很快乐。母亲是个要强,能干,好面子的,即使一个人也是里里外外顾得很周全。因为学历低,吃了不少文化亏。而且,和父亲这门娃娃亲的婚姻结束后,让她在感情上栽了大跟头。
父母离婚不久,母亲恋爱了,家里来了一个男人,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却对母亲实打实的好,帮着照看家里的生意。上大学的哥哥过年回家,知道了这一切,劝戒母亲不要把底牌交出去,母亲不听,还把哥哥骂了一顿。第二年,这个男人彻底的出面接管了家里的生意,我和哥哥的吃穿用度全都来于他。这年过年前哥哥回家,说想休学帮助母亲打理家里的生意,母亲听后和哥哥大吵一架,哥哥气疯了,跑出去喝了酒半夜回来把我叫起来告诉我说他没能力,保护不了我和母亲……过了年初二,外面地上余留的鞭炮残渣红了一地,哥哥就收拾了行李走了,那天,没有人送他。
我当时并不理解哥哥的行为,认为他上着大学,不懂得母亲的辛苦,哥哥打电话回来的劝戒每次都以争执结局。后来这个男人态度大变,暴力,谩骂,无所不用。每次看到那个男人对母亲的态度,我恨极了。高二那年,又一次争吵,他对母亲动了手,我忍不住拿出水果刀冲出去指着他,逼他走,母亲为了生意,狠狠地甩了我几个耳光,当时眼前全黑了……
就这样,哥哥和母亲的梁子我也接下了。从那次之后,母亲把那个男人打发了,那年年三十,没有那个男人在,感觉真好。本来开心极了,可是联欢晚会才刚开始没多久,门就被砸的震响。我满脸疑惑,母亲去开了门,哥哥冲去厨房拿出菜刀,随着母亲站着。那个男人满身酒气,推开母亲就坐在沙发上,把脚架在客厅桌子上,脚底挂着的雪渣碎落在桌上,化了的污雪流了一滩。然后边吐痰边骂,痰星子弄得地板上到处都是,恶心极了。母亲什么也没说,夺了哥哥手里的刀,避开我的眼睛,把我们推到房间里,我把母亲留在我的卧室里,把门反锁起来。母亲看着我,告诉我她一定会跟这个人断绝来往,我忍着泪,重重的点了头。第二天早上,我们出了房门,客厅没人,昨晚那些污渍早就干了。我们立在客厅里,没有人说话,脸上没有表情,打扫完客厅就回各屋了,这是那年的大年初一。
我大一那年,家里还算平静,这年,哥哥结婚了。大二寒假回家前,妈妈说我们搬了家,这个房子靠着马路边,有一面朝着小区里,可能是在一楼的缘故,还没天黑妈妈就把窗帘都拉上了。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在,哥哥早早就买好了年货给我们送了过来,我帮着妈妈一起收拾整理。年二十八,刚贴完对联。进屋还没歇会儿,有人敲了门,我去开了。门一打开,我便看见了那个男人,笑吟吟的立着,朝屋里张望,我没好气的把门关上了。母亲听见敲门声,便从厨房出来准备开门,正撞上我关了大门回卧室的样子。我看着她,立在那里不说话,她却略显得局促了。这时,门外又传来声响,母亲应声去开门,我进了卧室,反锁住了门。我听到母亲跟他说“不是跟你说了这两天不要过来,你过来干啥?”
我自然是气不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吃晚饭。那个男人还跑过来敲门说“你叔叔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咋这么没有礼貌,咋说我都是你长辈。”听这话气的我头都是蒙的,自然也没有搭理他。那天晚上,他没走。第二天早上又来砸门“快出来,真没教养,谁还惯着你了”,我觉得委屈,可是却听到了母亲的笑声。母亲打电话给哥哥,让哥哥来劝我开门。哥哥住在隔壁小区,几分钟后他来了,应付了那个男人两句就来我屋这儿边敲边说“快开门,出来吃饭,别不懂事,身体是自己的,出来吧。”敲了一会儿,我一直也不搭声。过了一会儿,他把那个男人招呼走了。母亲当时气不过,冲我房门猛敲“不出来你就饿着吧,没人惯着你。”可我呢,当时就是傻,绝食抗议,让母亲狠下心来和那个男人断的干脆。就这样,一天,两天,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哥哥着急了,把卧室门把手弄断了,进了我屋,见我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而我,跟母亲说的很明白,让她和那个男人撇清关系,母亲照做了。而代价就是生意上的人脉几近没有了,家底也尽了。
后来,母亲又像以往一样,做着生意,但同时掺着她从那个男人那里学来的歪门邪道,把所剩无几的人脉都漂了水。可是,她就是一个拉不回来的人,倔强,要强,头脑发热,发誓要再翻身,把那些踩着看她的人全都打压下去。于是又落进了各种平台,各种销售营的坑里,各种各样的人都让她投资,这里放点钱,那里放点钱,血本无归。她不但不收手,反而去贷款投资,然后漏洞越来越大,越陷越深。打这之后,过年回家我和哥哥劝母亲的不再是离开那个男人,而是远离那些卷钱的平台。
就这样,每年别人家团聚的日子在我家成了劝戒会,别人家的欢声笑语成了我家的不欢而散。
这两年,哥哥为了孩子能有更好的生活和嫂子一起搬去父亲所在的城市,借着父亲的基础继续打拼,他成了母亲口中的白眼狼。而我,也不再是父母刚离婚时被母亲恶言恶语灌输着把枪口指向父亲的那个孩子。近期终于和父亲联系起来,不过像是陌生人,也略显尴尬。
今年过年,因为嫂子娘家人都在父亲那的城市,哥哥也顺着跟父亲一起过年,不回来了。我赶着年前的日子进了家门,便看见母亲和她那位平台销售界的大拿男朋友贡献着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招待另一位“家人” 。当着他们的面,我没有多说话,只是应和着。等他们出去的间隙,我便劝告母亲天上没有掉钱的事,还是踏实的做生意吧,母亲立马变脸。等那客人回来后,我便出去了,还没走远就听见母亲当着他们的面学着我刚才说的话……第二天,冷脸,说理,争吵。就这样,我又成了回家不是为了过年,是给她找气受,嫌弃她穷,把她踩着糟践她,给她难看的白养的货。
好吧,年年如此,十多年过去了,真的太累了。我收拾行李离开了,让那争吵离我远去吧,长舒口气让自己轻松一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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