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蔓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将手提包紧紧地抱在胸前。
手提包里,是那一本曾祖叔公的小楷日记本,被路蔓小心地用手帕包裹着,放进了她的手提包里。
在她面前的走廊里不断地走过身着蓝色护士服的护士们来去匆匆的身影。
路蔓看到隔壁的那间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刚做完手术的昏迷着的老年患者,身上插着管子,手臂上吊着药水,被几位护士们给推了出来。
这位老人让路蔓想起了在她身边紧闭着的大门里的,正躺在手术台上的明明,和聚精会神地为明明做着手术的Jimmy医生。
她想起了昨天在Max家的生日聚会上,Jimmy那温暖的微笑,和在谈到了明明今天的手术时带着自信的面孔;她发现此刻的自己正在用Jimmy的那一份自信,安慰着自己的那一颗为明明的手术而担忧着的心。
“你放心,由Jimmy主刀明明会没事儿的。”路蔓的耳边忽然飘过了Dane对她说过的话。
她想起了昨天下午的那个让她感到奇怪的生日会:想起了整整一个下午,都似旁观者般地坐在角落里,望着谈话的人们的自己。
她有一种压迫感,那种压迫感来自于不断地被Jimmy关照着的态度,以及因为Jimmy的这个态度,而引发了Dane那阴晴不定的情绪。
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能看出Dane对Jimmy的那一份渴望。可路蔓却能够感觉得到被人们关注着的Jimmy,却似乎一刻都没有将目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过。
她有些担心Jimmy的这个举动会被生日会上的家长们所察觉;她可以肯定,Jimmy的这个举动,也正是造成了Dane那阴晴不定的态度的原因。
路蔓记得那个下午,自己曾经在那个奇怪的心理圈子里打着转。
“……我跟Jimmy从小就认识,我的父亲与他的父母曾经是朋友。所以我俩小时候两家的家长曾经开玩笑似地为我们订过娃娃亲呢……后来我去坎特博雷大学学习会计专业,他去了南岛奥塔哥医学院学医,我们就分开了,再后来,我就稀里糊涂地嫁给了Rob…”
趁着Jimmy在院子里带着孩子们玩耍着,Dane对坐在一旁的路蔓说道。
路蔓觉得Dane的口气里似乎透露着一丝霸道和警告:她并没有问起Dane有关她和Jimmy的关系,相反的,是她自己忽然坐到了路蔓的边上,对她没头没尾地说起了这些有关她与Jimmy交往的往事。
路蔓用手指绕起一缕垂在脸颊上的长发,轻轻地拉动着。
自小,当她的心里有了纠结的情绪时,她总是不自觉的重复着这个小动作。
Dane的那一席话,像是一记在她耳边响起的警钟,让她忽然审视起了目前自己的处境:
她是一个失去了家人,并且寄宿在朋友家里的女孩,带着一位重病的侄子;一贫如洗的他们靠着政府的救济款生活着;她意识到Jimmy医生与她来自不同的两个世界……
路蔓低下头看着脚尖,忽然觉得自己对Jimmy的那一份心悸是多么的奢侈;Dane对她所产生的敌意,又是多么的可笑啊。
“Jimmy是一位热爱着自己的工作,并且爱护着患者的好医生,仅此而已,自己也许想得太多了……”
抬起头,路蔓将目光投向了对面大走廊落地窗的窗外,她忽然觉得自己对Jimmy的那一份好感,竟然与一个世纪前曾祖叔公敬儒对待Mary的那一份情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他们都是在同一块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在贫困与艰苦中,喜欢着与自己不同阶层的异族人。更让路蔓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所喜欢着的对方,又都是从事医疗工作的人。
路蔓的脑海里生出了一丝朦胧的穿越感,并惊奇着这样的感觉和处境,好似正在与百年前的家族历史重叠着……
松开手指,路蔓将那一缕长发挂在了耳朵的后面。她忽然为自己在明明手术的时刻想起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而感到惭愧了起来。
在想到了曾祖叔公时,路蔓打开了手提包掏出了那一个用手帕小心包裹着的小楷笔记本:
“敬儒叔公,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明明手术成功……”
口中轻声地祈祷着,路蔓小心地打开了那本写满了工整字迹的日记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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